那对在坑洞深处亮起的幽蓝与黯金交织的竖瞳，并非实体。
它们悬浮在绝对的黑暗之中，如同两枚镶嵌在虚空中的冰冷星辰碎片，
散发着一种非生非死的、令人灵魂冻结的绝对沉寂感。
目光所及之处，连坑洞边缘那些散发着微弱腐殖余臭的暗红焦化晶壳，
其表面的光泽都仿佛被瞬间吸走，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
没有声音，没有气息的流动。
只有一片纯粹的、终结万物的虚无，如同黑洞的视界，
从那对竖瞳的位置弥漫开来，将坑洞深处那片空间彻底冻结、凝固。
岩壁下死寂无声，所有幸存者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在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停滞。
巴特尔握着石片的手僵在半空，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图娅死死捂住阿雅的眼睛，自己的瞳孔却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极限。
哈尔查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对竖瞳，布满血丝的眼球剧烈震颤着，
干裂的嘴唇无声开合，似乎在辨认着什么古老的、禁忌的图腾。
“腐……腐草瘟神……”
一个牧民牙齿打颤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哭腔，
“他……他变成……变成地底爬出来的鬼眼了！”
恐惧如同瘟疫般再次蔓延，那对竖瞳带来的压迫感，
远比之前的腐殖触手和猩红目光更加纯粹、更加令人绝望，那是存在本身被彻底否定的冰冷，
就在这时——
嗡！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如同冰层深处传来的震动，顺着坑洞边缘的岩壁传导上来，
紧接着，那对悬浮在黑暗中的幽蓝黯金竖瞳，猛地向内收缩！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拉扯，
噗通！
一声沉闷的、仿佛重物坠入深水的声响从坑洞深处传来，
竖瞳的光芒骤然黯淡、熄灭！仿佛从未出现过，坑洞深处重新被纯粹的黑暗吞噬！
“噗——！”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破败风箱被撕裂的喷吐声，
伴随着浓烈的血腥气和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烧焦内脏混合着铁锈的恶臭，猛地从坑洞深处喷涌而出；
一道身影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抛掷，裹挟着粘稠的黑红血污和破碎的焦化晶壳碎片，
从坑洞深处猛地倒飞而出，重重砸在距离洞口数米外的、布满碎石和冰碴的地面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岩壁下回荡。
是林一！
他的身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瘫在那里。
右臂……自肩胛以下，彻底消失了，断口处并非血肉模糊，而是一片诡异的、
如同被绝对高温瞬间气化又急速冷却后形成的、覆盖着琉璃状暗红晶体的平滑断面！
断面边缘，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漆黑裂痕正缓慢地向躯干蔓延，
他身上的皮袍早已在之前的湮灭风暴中化为飞灰，
此刻赤裸的上半身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创伤，
左肩至肋下，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如同被无形的巨爪划过，
皮肉翻卷，边缘呈现出焦黑的碳化状，内部却诡异地没有鲜血流出，
只有粘稠如沥青的黑红腐殖粘液在缓慢蠕动、侵蚀，
胸腹处更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有些是被能量碎片贯穿，有些则像是被强酸腐蚀，
边缘同样覆盖着暗红的晶化物质，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脸。
半边脸颊被暗红的晶化物质覆盖，如同戴上了一半狰狞的面具。
仅存的左眼紧闭着，眼睑下陷，皮肤呈现出死尸般的青灰色。
嘴唇干裂发紫，嘴角残留着黑红的血沫和粘液。
他的胸膛几乎看不到起伏，只有喉咙深处偶尔发出极其微弱、
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嗬……嗬……”声，证明着这具残破的躯壳内，尚存一丝微弱的生命之火。
他就像一具刚从地狱熔炉里拖出来的、被反复蹂躏后又随意丢弃的残破人偶。
散发着浓烈的死亡与腐朽气息。
“瘟神……还没死透……”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和厌恶。
“离他远点！他身上沾了根须魔的血煞气！”
另一个牧民惊恐地后退，仿佛林一身上流淌的不是血，而是致命的瘟疫。
巴特尔看着那具残破扭曲的躯体，眼中最初的震惊迅速被浓烈的憎恶和一丝……如释重负的残忍取代。
“哈！我就知道！这种邪门的东西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握紧了手中的石片，眼中凶光闪烁，
“父亲！趁现在！用您的骨杖钉死他！把他和那些脏东西一起埋进坑里，省得再祸害我们！”
哈尔查没有动。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林一残破的身体，
尤其是断臂处那诡异的琉璃断面和蔓延的漆黑裂痕，
以及胸腹间那些被暗红晶化物质覆盖的伤口。
他的目光锐利得如同解剖刀，仿佛要穿透那层污秽的表象，看到更深层的东西。
“等等。”
哈尔查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林一胸口的位置——
那里，一块仅有婴儿拳头大小、边缘不规则、
通体覆盖着厚厚黑红血痂和粘稠腐殖污物的金属碎片，正深深地嵌在他胸骨下方，
碎片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裂纹深处，
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幽蓝与黯金交织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
正是那块陨铁碎片！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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