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光禄勋陈大人的府邸前,一夜之间变得格外"热闹"。
几个穿着体面的说书人,不知得了谁的授意,在府外围了一大圈百姓,唾沫横飞地讲述着昨日醉仙楼的"惊险"一幕。
"......说时迟,那时快!那鲜卑莽汉,身高八尺,眼如铜铃,仗着几分酒意和魏王的恩典,竟要当众行凶!只见我们陈大人,面不改色,稳坐如山,只将袍袖轻轻一拂——"说书人模仿着动作,绘声绘色,"厉声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尔等化外之民,既沐天恩,安敢在此撒野!'这一声,犹如九天雷霆,吓得那鲜卑壮汉肝胆俱裂,当时就软了腿脚!"
围观的百姓听得一愣一愣的。
"好!"
"陈大人威武!"
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人群里稀稀拉拉响起几声应和,更多的则是麻木和茫然。
他们昨日或许刚被某个"归义胡商"占了摊位,或许亲眼见过刘老栓一家是如何哭告无门的。
此刻听着这被精心修饰过的"英雄事迹",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很快,许都的几份小报,也用头版刊载了"光禄勋陈公义斥胡酋,扬我华夏威仪"的故事。
文章极尽渲染,将陈大人描绘成在胡风日炽的当下,敢于挺身而出、维护汉家尊严的脊梁。
至于他宴请的宾客中是否有张百万那样为子求取胡籍之人,至于南城刘老栓的祖宅是否正在被拆毁,只字未提。
程昱听着幕僚汇报坊间的宣传效果,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百姓反应如何?"
"大多......沉默。也有叫好的,多是些不明就里的闲汉。"
程昱点点头:"要的就是这个'沉默'。他们可以不理解,但不能不知道。要让所有人都看见,触碰了真正的底线,会是什么下场。陈光禄......哼,正好借他这块招牌,把这出戏唱完。"
幕僚小心问道:"那陈大人那边......"
"他?"程昱嗤笑一声,"他比谁都精明。平白得了这般'忠勇刚正'的名声,于他仕途有益无害。他只会配合着把这出戏演得更逼真。你去告诉他,校事府已将那滋事的胡商重重惩处,让他放心。"
北疆,赤火堡。
最新一期来自许都的小报,连同"鹞鹰"关于刘老栓事件的确切情报,并排放在陈烬的案头。
秦狼气得发笑:"他娘的!真是开了眼了!欺负老百姓的时候装聋作哑,碰了个权贵,就恨不得敲锣打鼓告诉全天下他们有多'公正'!这陈扒皮去年还强占民田修别院,如今倒成了维护华夏威仪的大英雄了?"
孟瑶指尖点着小报上陈大人"义正辞严"的画像,语气带着刺骨的寒意:"他们需要一块遮羞布。一块足够大、足够光鲜的遮羞布,来掩盖底下已经腐烂发臭的现实。把一次再寻常不过的权贵受扰,包装成慷慨激昂的民族大义,既能震慑胡人安分守己,又能麻痹百姓,让他们产生'官府还是会为我们做主'的错觉。"
陈烬拿起那份小报,仔细看着上面浓墨重彩的颂扬之词,仿佛在欣赏一出荒诞的戏剧。
"看见了吗?"他放下报纸,目光扫过众人,"这就是他们的手段。当现实无法让人满意时,他们就制造幻觉。"
"他们无法,也根本不想去解决胡人特权欺压平民的根本问题,于是他们就挑选一个偶然的、触及了权贵利益的冲突,无限放大,大肆宣扬,把它塑造成一个'正义得到伸张'的象征。他们想让所有受苦的百姓都以为,那刘老栓只是运气不好,而陈光禄的'胜利'才是常态。"
他站起身,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们要戳穿的,正是这种幻觉。"
"我们要让治下的百姓,还有曹操境内所有还在忍受不公的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在那张为权贵搭建的英雄戏台之下,压着多少平民百姓的血泪和冤屈。"
"他们的英雄,救不了刘老栓。能救刘老栓们的,只有一种东西——那就是真正属于平民自己的权力和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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