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博士,您看!”
助理小夏举着水质检测仪,声音里带着雀跃,“太湖的溶解氧含量回升到8.2mg/L,达到Ⅰ类水标准了!”
苏念站在湖岸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记忆里的太湖曾是另一番模样:蓝藻暴发时,湖面像铺了层绿油漆,鱼群翻着白肚皮浮在水面,渔民蹲在岸边抽闷烟。如今,芦苇荡重新长出半人高的穗子,白鹭掠过水面,翅膀尖沾着晨露。
“爷爷的渔船该出港了。”
身后传来沙哑的呼唤。苏念转身,看见白发苍苍的渔婆王阿婆拄着拐杖,怀里抱着个红漆木盒。盒盖上刻着褪色的“苏”字——那是她祖父的遗物,曾随渔船沉在太湖底三十年。
“阿婆,您怎么来了?”
“听说湖好了,来看看。”王阿婆摩挲着木盒,“当年船沉时,我把祖传的银锁压在舱底。前儿个打捞队说,湖底的泥沙软了,银锁自己浮上来了。”
她打开木盒,一枚雕着莲花的银锁躺在红绸里,锁身竟附着层细密的发光菌丝,在阳光下泛着珍珠白。“这菌子……”苏念瞳孔微缩,“和深渊的共生菌很像。”
王阿婆笑了:“打捞队的小伙子说,这是‘湖神的礼物’。我就知道,咱们老祖宗的湖,有灵性。”
苏念的掌心突然发烫。
印记与银锁上的菌丝共振,一段温暖的记忆涌入:类人守墓人站在月球的环形山巅,望着地球说:“每个星球都有自己的‘湖神’,只是人类曾忘了怎么倾听。”
“阿婆,这菌丝是修复的一部分。”她轻声解释,“它们在净化湖水,也在帮本土生物重建家园。”
王阿婆没接话,只是把银锁系在苏念腕间:“戴着吧,湖神护着呢。”
下午,苏念驱车前往太湖边的东山镇。
镇口的老槐树下,几个老人正晒着新腌的银鱼。从前,银鱼是“污染指示种”,水质稍差便会绝迹;如今,它们又回到了浅滩,银白的鳞片在竹匾里闪着光。
“苏丫头!”村支书老周拎着竹篮迎上来,“尝尝新晒的鱼干!今年产量翻了三倍,收购商排着队来。”
茶棚里,老人们七嘴八舌:
“我家小孙子现在天天吵着要去看白鹭!”
“前儿个在湖滩发现野茭白,跟三十年前一模一样!”
“听说隔壁镇的湿地也恢复了?那边的萤火虫多得像星星!”
苏念望着茶碗里晃动的倒影,忽然想起林深说过的话:“生态修复的终极目标,不是让数据变好看,是让人们的笑容变真实。”
这时,周川的视频通话接入。
他站在“探索者号”的生态模拟舱前,舱内正播放太湖的实时影像:“陈教授发现,太湖的修复触发了‘食物网级联效应’——浮游生物增加,吸引小鱼,小鱼引来白鹭,白鹭的粪便又为湿地提供养分……整个生态系统在自我调节。”
“这说明……”苏念望着茶棚里晒笑的老人,“我们真的‘引’对了路。”
深夜,苏念回到实验室。
陈昭的量子屏亮着,显示全球修复区的最新数据:“北极地热为因纽特村庄提供了24小时供电,非洲固沙草田产出的有机小米已进入欧洲市场,亚马逊雨林的树冠覆盖率回升至92%……”
“最惊人的在最后一页。”陈昭调出太湖的基因测序报告,“本地物种的基因里,出现了深渊共生菌的片段。不是‘植入’,是‘融合’——就像人类和深渊文明,终于在生态层面完成了‘共生编码’。”
苏念的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基因图谱。
那些跳跃的碱基堆,像极了太湖水面泛起的涟漪,像王阿婆银锁上的菌丝,像老人们晒鱼干时扬起的笑声。她忽然明白,所谓“文明传承”,从不是刻意的“给予”或“接受”,是两个生命在漫长的时光里,终于学会“彼此需要”。
掌心的印记再次发烫。
这次不是记忆,是“回应”——深渊文明的长老站在骨骼峰之巅,望着重新泛蓝的地球说:“告诉孩子们,这就是‘家’的样子。”
三天后,苏念回到北京。
联合国生态署为她举办了小型发布会。她站在聚光灯下,身后的大屏播放着全球修复的影像:北极的虹彩冰原、非洲的绿色沙丘、太湖的白鹭群……
“有人问,深渊文明的馈赠是什么。”她的声音温和却有力,“不是技术,不是能源,是让我们重新学会‘看见’——看见每一滴湖水的呼吸,每一株草的生长,每一个普通人对家园的爱。”
台下掌声如潮。
环保组织的代表举着王阿婆的银锁:“这是最好的见证。当科技谦卑地向自然低头,当人类愿意倾听土地的声音,文明便有了最温暖的底色。”
散场时,苏念收到林深的短信:“太湖的银鱼群今早游到了入海口。它们说,要去更辽阔的海,告诉那里的生命,回家的路找到了。”
她望着窗外的晚霞,腕间的银锁泛着微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