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在漆黑海底的残骸,缓慢而艰难地一点点上浮。首先回归的是感知——一种弥漫全身的、深层次的酸痛和疲惫,仿佛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骼都被拆散后又勉强拼凑起来。紧接着是听觉,耳边有规律的“嘀嗒”声,像是某种仪器,还有模糊的、压低的交谈声,使用的是一种他完全陌生的、带着坚硬辅音的语言。
他尝试睁开眼,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几次努力后,模糊的光线才涌入视野。他花了几秒钟适应,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纯白色的房间里,身下是柔软的床铺,手臂上插着透明的细管,连接着旁边一台发出“嘀嗒”声的机器。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清洁剂的味道。
这里是……哪里?不是霍格沃茨的医疗翼,也不是法国魔法部的治疗室。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般涌回脑海——阿姆斯特丹港口的血腥战斗,格雷伯克狰狞的脸,冰冷的北海,芙蓉濒死的告白,还有最后……那艘船,那些说着听不懂语言的人……
芙蓉!
他猛地想坐起身,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口,一阵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重重跌回枕头上,眼前阵阵发黑。
“嘿!Easy, easy there, son.(放松,放松,孩子。)” 一个穿着白色外套、身材高大、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进来,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说道。他检查了一下埃利奥特床边的仪器,又看了看他的瞳孔。“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你和你女朋友被我们在北海捞起来的时候,几乎都快成冰棍了。奇迹,真是奇迹。”
女朋友?埃利奥特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他指的是芙蓉。“她……她怎么样?”他声音沙哑干涩,几乎听不见。
“那位年轻女士?”医生示意他稍安勿躁,“她伤得比你重,失血过多,严重失温,但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了。就在隔壁房间,还没醒。你们很幸运,我们那晚正好在那片海域作业。”
这时,病房门又被推开了,两名穿着德国警察制服、表情严肃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们先和医生用德语交流了几句,然后转向埃利奥特,其中一人用略显生硬但清晰的英语问道:
“Guten Tag. K?nnen Sie sich ausweisen?(日安。你能出示身份证明吗?)”看到埃利奥特茫然的眼神,他切换回英语:“你好,先生。我们是基尔警察局的。能告诉我们你的身份吗?你们为什么会穿着……奇怪的服装,身受重伤出现在北海?我们找不到你们的任何护照或身份证件。”
基尔?德国?他们竟然漂流了这么远?埃利奥特心中一惊。他没有任何麻瓜世界的身份文件,也无法解释狼人、食死徒和魔法战斗。
“我……我叫埃利奥特。她是芙蓉。”他只能提供名字,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联系魔法世界。“我们……遇到了海难。其他的,我不太记得了。”他只能选择最蹩脚但也最常用的借口——失忆。
警察显然不相信,他们又询问了几个问题,关于船只名称、出发港口等等,埃利奥特一概以“记不清”或沉默回应。警察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记录了一些笔记后,表示会继续调查,并让他们暂时不要离开医院。
警察离开后,病房里陷入了沉寂。埃利奥特躺在病床上,心急如焚。他必须尽快联系上魔法界,通知邓布利多和法国魔法部荷兰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格雷伯克和食死徒已经渗透甚至可能控制了荷兰魔法部的可怕消息!还有芙蓉,她需要魔法界的治疗,麻瓜的医术虽然精湛,但无法处理黑魔法造成的伤害和魔力枯竭。
他环顾四周,病房里除了医疗设备,没有任何看起来像魔法物品的东西。他的魔杖、龙皮口袋,包括那枚赫拉科勒斯勋章,全都不见了!很可能在落水时遗失,或者被渔民或医院保管起来了。
没有魔杖,他几乎就是个哑炮。如何联系?
就在他几乎绝望之际,目光无意中扫过窗外。基尔是一座港口城市,窗外能看到湛蓝的海湾和停泊的船只,更远处,似乎有一座古老的、有着典型北德风格的砖砌教堂。教堂……在许多欧洲城市,古老的教堂有时会与当地的魔法社区有着微妙的联系,或者本身就是魔法伪装的据点之一。
这是一个渺茫的希望,但他必须尝试。
他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还是那个络腮胡医生走了进来。
“医生,”埃利奥特用尽力气,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诚恳而焦急,“我需要……联系我的家人。非常紧急。能借我用一下电话吗?或者,能告诉我那座教堂……”他指向窗外的教堂,“……的名字和地址吗?也许……也许那里的神父能帮助我。”
医生狐疑地看着他,但或许是出于同情,还是告诉了他那座教堂是“圣尼古拉教堂”,并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公共电话亭。“电话在那里,需要投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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