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余威尚在河谷间呜咽。
浑浊的泥浆裹挟着断木、残甲和破碎的肢体,缓缓流淌。
侥幸未被巨浪卷走的北齐士兵,此刻却陷入比洪水更绝望的境地。
整个黑水峡下游,已化为一片吞噬生命的巨大泥潭。
“救命……拉我一把!”一名身披重甲的北齐校尉,徒劳地在粘稠的泥沼中挣扎。他每一次奋力想要拔出深陷泥中的腿,都只是让另一条腿陷得更深。冰冷的泥浆没过他的腰际,带着死亡的气息向上蔓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泥腥味的窒息感。
“我的马!帮帮我!”不远处,一名骑兵绝望地哭嚎。他心爱的战马,曾经神骏非凡的坐骑,此刻只剩下一个痛苦嘶鸣的马头还露在泥潭之外,庞大的身躯已被泥沼无情吞噬了大半,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加速着下沉。骑兵试图割断马鞍的皮带,但颤抖的手连刀柄都握不稳。
绝望的哀嚎此起彼伏,在弥漫着血腥与泥腥味的河谷中交织回荡,汇成一曲地狱的悲歌。十万北齐铁骑,曾经气焰滔天、不可一世,如今却像一群被抛入滚烫油锅的蝼蚁,在冰冷的泥泞中徒劳地蠕动、沉沦。曾经光鲜亮丽的玄黑重甲,此刻沾满黄褐色的污泥,沉重得如同棺材板,将他们更深地拖向死亡深渊。兵器散落一地,被泥浆吞没,只留下绝望的士兵徒手刨着稀烂的淤泥,做着无望的挣扎。
黑水峡,这个曾经被北齐军神拓跋刚视为通往荒北荣耀与财富的坦途,此刻彻底化作了吞噬生命的巨大泥潭。浑浊的泥浆在洪水退去后并未沉寂,反而在无数绝望的挣扎下翻滚着令人作呕的气泡,散发出浓烈的血腥与泥土混合的死亡气息。
侥幸未被滔天洪水直接卷走的北齐士兵,此刻面临的却是比瞬间死亡更为残酷的折磨。冰冷的泥浆如同无数贪婪的触手,死死缠绕着他们的双腿、腰身,每一次试图抬腿都带来令人牙酸的粘滞感和更深的沉陷。沉重的铠甲,在战场上曾是保命的坚盾,此刻却成了催命的铁棺材,将士兵们更快地拖向无底的深渊。
“呃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划破嘈杂的哀嚎。一名年轻的北齐士兵,半个身子已经陷入泥中,他双手死死抓住一截漂浮的断木,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然而那截断木根本无法承受他的体重,反而带着他一起缓缓下沉。浑浊的泥浆漫过他的胸口,压迫着肺腑,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旧风箱般艰难而痛苦,冰冷的泥水灌入口鼻,将他最后的呼救声堵死在喉咙里,只剩下绝望的呜咽,最终连同那截断木,彻底消失在翻滚的泥浆表面,只留下一个缓缓闭合的漩涡。
“别动!都别乱动!越动沉得越快!”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嘶哑着嗓子吼叫,试图维持最后的秩序。他努力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尽可能增大身体与泥浆的接触面积,减缓下沉的速度。然而他周围的景象早已失控。失去主人的战马在泥潭中惊恐地嘶鸣、跳跃,巨大的力量搅动着泥浆,将附近本就苦苦支撑的士兵更深地卷入泥底。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理智和纪律,士兵们互相拉扯、踩踏,试图将同伴的身体当作垫脚石,结果往往是两人一同加速沉没,只留下更加浑浊的泥浆和绝望的咒骂。
河谷两侧高耸的山崖,如同冷漠的巨人,沉默地俯视着下方这片修罗场。崖壁上,被洪水冲刷过的痕迹清晰可见,裸露的岩石上挂着水草和破碎的衣物。山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这浓得化不开的死亡阴霾。
烽火台上,叶宇的目光如同万载玄冰,平静地扫过下方地狱般的景象。十万生灵的哀嚎与挣扎,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激不起半分涟漪,只有掌控一切的漠然。他身后侍立的赵高,脸上万年不变的阴柔笑意也收敛了几分,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即便是他这样见惯了阴谋与死亡的人,面对如此大规模的、由人亲手制造的天地之威带来的毁灭,心中也难免震撼。
“殿下,”赵高微微躬身,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泥浆困敌已成,北齐军已彻底丧失战力,沦为待宰羔羊。初步估算,洪水直接吞噬及重伤者逾五万,余下陷于泥沼者,四万有余,皆为砧板鱼肉。”
叶宇微微颔首,目光锁定在泥潭深处,那面依旧顽强竖立着的、沾满污泥的玄黑色“拓跋”帅旗。旗下,一个魁梧的身影正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拓跋刚!
这位北齐军神,凭借其通玄境巅峰的深厚修为和胯下神驹赤血驹的灵性,在洪水袭来的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意志。他狂吼一声,周身真气鼓荡,形成一层肉眼可见的淡金色罡气护罩,硬生生将袭来的泥浆巨浪排开数尺。赤血驹通灵,感受到主人决死的意志,四蹄猛蹬一块巨大的河底岩石,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悲鸣,竟硬生生从泥潭边缘跃上了一块地势稍高的巨大岩石平台。
“噗!”拓跋刚刚一站稳,又是一口滚烫的心血狂喷而出,溅落在身下浑浊翻滚的泥浆里,瞬间消失无踪。他脸色惨白如金纸,须发戟张,头盔早已不知去向,玄铁重甲上布满了泥浆和刮痕,左肩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冒着鲜血——那是洪水裹挟的锋利断木留下的印记。极致的愤怒、冲天的恨意,以及对眼前炼狱景象带来的巨大冲击,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他死死抓着赤血驹的缰绳,这匹神驹也因极度的惊吓和方才的爆发而口鼻喷着白沫,浑身剧烈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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