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童自己进屋后,金满突然琢磨起来:“那天我一夜没合眼,库房里根本没外人进来,只有秀童来来回回拿过几次东西,难道银子是他偷的?”又转念一想:“这小厮从小跟着我,做事挺得力的,从没见过他手脚不干净,怎么会突然起了盗心?”再往下想:“这小厮平时就爱喝酒,但凡做盗贼的,大多是因为好酒好赌。他喝惯了酒,没钱买的时候,见库房里有大锭银子,又刚好有机会接触,怎么会不动心?不然他天天买酒吃,哪来那么多钱?”
他又犹豫起来:“也不一定是他。他要是想偷,顶多偷几块碎银子,这么大的元宝,他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就算偷了,也不好出手啊。总不能放在钱柜里零花,早晚得露馅。就算拿出去,也只能拿一锭,剩下三锭还在库房里。我今晚去搜搜他的床铺,就知道真相了。”可又一想:“这也不是办法。他要是真偷了大银,肯定会寄存在乡下的父母家,怎么会放在自己身边?搜不到的话,反而会被他笑话。要是冤枉了他,也会冷了他的心。哦,有了!听说郡城里有个莫道人,能召请天将断事,吉凶祸福一算一个准,现在住在玉峰寺里。我不如请他来问问,也好解开心里的疑团。”
第二天一早,金满吩咐秀童去买些香烛、纸马、果品,还要买些酒肉,准备谢将时用,自己则去玉峰寺请莫道人。金满的旧邻居里有个闲汉叫计七官,在街上碰巧看见秀童买了一大堆东西,气呼呼地走着,就上前问他原因。秀童抱怨道:“说出来都好笑,我阿爹真是走了霉运,干这种没正经的事!二百两银子已经赔进去了,认个晦气也就罢了,偏偏听了别人的话,要请什么道人来召将。那骗子道人今天来混吃混喝,明天少不了还要要谢礼。不管成不成,先吃三瓶酒,本钱都花得不明不白,还得添些额外的开销,真是没事找事!七官人,你说这些道人里,有真正的活神仙吗?有这些好酒好肉,还不如给我吃,我还能替阿爹出点力。喂饱了这骗子道人,他顶多道声‘打扰’,有什么用?”
正说着,金满从玉峰寺回来了。秀童看见家主,就赶紧走开了。金满和计七官打招呼,问道:“你刚才跟秀童在说什么?”计七官本来就不信召将这回事,就把秀童的话复述了一遍,还说:“这小厮倒还挺有见识。”金满听了,低头沉吟不语。计七官只当是闲话,说了就忘了,可他这话又勾起了金满的疑心——就因为家长心存疑虑,险些让童儿丢了性命!
金满辞别计七官回到县里,心里越想越可疑:“他要是没偷银子,我请道人召将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埋怨那个道人?”嘴里虽然没说,心里却像“土中的蚯蚓,满肚子都是泥”,疑窦丛生。
没过多久,莫道人来了。金满赶紧布置好坛场,莫道人让邻居家的一个小学生来附体。他装模作样地踏罡步斗、念咒画符,那小学生突然舞了起来,摆出一个捧剑的姿势,开口说道:“邓将军下坛!”声音洪亮,根本不像小学生的口气。金满见真的有天将下降,连忙不停磕头,诚心禀报,请求天将判断偷银子的盗贼是谁。
天将摇着头说:“不可说,不可说。”金满再三叩求,希望天将指明盗贼的姓名。莫道人又摆设灵牌,大喝一声:“鬼神无私,明彰报应;有叩即答,急急如令!”金满还是不停磕头,天将说道:“让闲杂人等退下,我告诉你。”
当时衙门里的令史、家人,还有当差的,听说金家召将,都来看稀奇,把屋子挤得满满当当。金满好言好语地把他们都请了出去,只剩下秀童一个人在旁边伺候。天将又喊道:“还有闲杂人!”莫道人对金满说:“把秀童也赶到屋外去吧。”
天将让金满伸出手来,金满跪下伸出左手,天将蘸着酒在他手心里写了“秀童”两个字,大喝一声:“记着!”金满大吃一惊,这正好和他心里怀疑的人对上了。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又磕头默念:“金满抚养秀童十多年,他从来没有偷窃的行为。如果这银子真的是他偷的,我自然会严刑审问。这可不是小事,神明在上,恳请再仔细查察,不要顺着人的心意下判断。”
天将又蘸着酒在桌上写了“秀童”两个字,还在空中比划,字的形状也是这两个字。金满这下彻底相信了,再也没有怀疑。莫道人画了退符,那小学生往后一倒,众人把他扶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来,问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一点都不记得了。
金满把谢将用的三牲祭品分给莫道人,送他走后,连夜去叫阴捕来抓贼。领头的阴捕叫张二哥,金满把秀童之前说的埋怨话,还有天将三次指明秀童是盗贼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就连阴捕听了,也有八九分相信是秀童干的。只是这不是他们自己缉访到的线索,不想担责任,推辞道:“还没报官,不好随便拷打审问。”
金满在衙门里待久了,哪能不明白他们的意思,说道:“这件事我做主,跟各位没关系。只要你们严刑审问,逼他交出真赃,我之前答应的二十两银子,一分都不会少。”张阴捕答应了,叫上兄弟四哥,又找了几个帮手,立刻跟着金满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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