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青年惊慌的声音打破了洞窟内短暂的宁静,熟睡的人们被惊醒,茫然中带着恐惧地坐起。篝火的光芒在他们脸上跳跃,映出不安的阴影。
曜和石根长老也从修炼中被惊动,立刻起身,看向沈劈天。
沈劈天面色平静,长身而起,步履从容地走向矿坑入口。曜和石根连忙跟上,几个胆大的青壮也抓起手边的简陋武器,簇拥在后。
来到矿坑入口,透过简陋加固的木栅缝隙向外望去。
扭曲的浑浊河流对岸,那片被标记为“寂静平原”的土地,此刻正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原本死寂、空旷的平原,此刻被一种更加深邃的黑暗所笼罩。那不是缺乏光线的暗,而是一种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声音乃至生机的“活着的黑暗”。在这片蠕动的黑暗背景上,亮起了无数点幽绿色的光芒。
那些光点密密麻麻,如同夏夜的萤火虫群,但它们排列的方式却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隐隐构成某种巨大无比、难以理解的几何图案,缓缓旋转、变幻。没有声音,绝对的寂静,连千喉之域那无处不在的低语,在靠近那片区域时都仿佛被吞噬了。
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跨越河流,弥漫过来,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那是一种被无数双冰冷、非人眼睛同时注视的感觉,令人头皮发麻,血液几乎冻结。
“是……是‘静默凝视者’!”石根长老声音发干,带着深深的恐惧,“古籍记载,它们是寂静平原的主宰,并非实体,而是一种规则性的现象!当它们的‘眼睛’亮起,意味着它们正在‘注视’某个区域,被注视之地,声音会消失,动机会湮灭,生命会如同被橡皮擦去般……无声无息地消亡!”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矿坑外不远处,一只夜间出来觅食、形似蜥蜴的小型生物,似乎被那幽绿光芒吸引,呆立原地。下一秒,它的身体没有任何征兆地,从头部开始,如同沙堡般悄然崩塌、消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那么彻底不见了。
看到这一幕,矿坑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抽气声,人人面色惨白,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这种超越理解的抹杀方式,比面对张牙舞爪的邪祟更令人绝望。
幽绿色的光芒图案缓缓转动,那无形的“注视”似乎扫过河流,开始向矿坑这边蔓延。入口处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光线变得黯淡。
“尊上……”曜紧张地看向沈劈天,手心沁出冷汗。他知道尊上神通广大,但这种规则层面的抹杀,雷霆能否对抗?
石根长老和其他人更是满眼绝望,刚刚获得的希望之火,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无声的黑暗彻底掐灭。
沈劈天凝视着对岸那旋转的幽绿图案,感受着那试图湮灭一切声音与存在的规则力量。这种力量很奇特,并非直接的能量攻击,更像是一种“定义”,一种“否定”。
“否定声音?否定存在?”沈劈天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在本座的雷音面前,也配谈‘否定’?”
雷霆,不仅是光与热,不仅是毁灭与创造,更是宇宙初开的第一缕声音!是打破混沌、定义秩序的道音!
他向前踏出一步,独自一人,立于矿坑入口之外,直面那无声蔓延的恐怖注视。
他没有立刻动用强大的雷法,而是微微仰头,深吸一口气。这一口气,仿佛将周围的光线都吸入了肺中。他周身那层无形的雷罡微微波动起来,与冥冥中某种宏大的韵律开始共鸣。
然后,他开口。
没有呐喊,没有咆哮。
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从他喉中吐出。
“吒!”
此音一出,并非震耳欲聋,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一切阻碍的质感!仿佛开天辟地之初,划分清浊的第一声巨响!
声音凝练如实质,化作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透明的音波涟漪,以沈劈天为中心,悍然向前扩散!
音波所过之处,那试图湮灭声音的“静默”规则,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被层层震碎!凝固的空气恢复了流动,黯淡的光线重新亮起!
“轰——!!!”
直到此时,那声“吒”音蕴含的恐怖雷霆真意才彻底爆发开来!如同亿万道细微的雷霆在同一瞬间炸响,汇成一股破邪、显正、涤荡乾坤的无上雷音!
雷音如同怒海狂涛,狠狠撞上对岸那旋转的幽绿图案!
“嗡——!”
无声的碰撞在规则层面爆发!
那幽绿图案剧烈地扭曲、闪烁起来,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干扰。无数幽绿的光点明灭不定,组成的图案开始变得不稳定。那股沉重的、令人绝望的“注视感”,在煌煌雷音的冲击下,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阴影,迅速消退、瓦解!
对岸那蠕动的黑暗仿佛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咆哮,幽绿图案猛地收缩,随即彻底黯淡下去,连同那片吸收一切的黑暗也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显露出死寂平原那荒芜的轮廓。
寂静,再次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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