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手指松开,断裂虎骨坠地,发出一声闷响。他盯着云沧海,声音干涩:“你说……每一步都是她安排的?”
云沧海没有回答,只是弯腰,将腰间十二个酒葫芦逐一取下。他动作缓慢,却带着某种仪式般的精准,将葫芦按特定方位摆于青石四周,形成一个闭合圆阵。最后一个葫芦落地时,他指尖轻弹,封口木塞飞出,酒液倾泻而下,在地面蜿蜒流淌。
酒未渗入泥土,反而凝成细线,勾勒出淡金色符文。那些纹路起初微弱,随即如活物般游走,彼此连接,最终构成一幅残缺图腾。符文中央,正对陈墨丹田位置,浮现出一点明光,与他左臂胎记遥相呼应。
“这不是安排。”云沧海低声道,“是共鸣。你能走到这里,是因为你命格契合本源之心。”
陈墨喉咙发紧。他想反驳,想说自己靠的是夜夜采药、日日搏杀,靠的是护母时血溅三尺也不退半步的狠劲。可话到嘴边,却被一股无形压力压回腹中。
他忽然意识到——自八岁那年救下那只“猫”,一切就已偏离常轨。玉佩吸血、心音指引、拳谱契合、胎记生光……哪一桩是凡人少年该有的际遇?
云沧海抬手,掌心朝上。一道裂痕贯穿其掌纹,形如断锁。他盯着那疤,仿佛在看一段尘封往事。
“三百年前,十二位渡劫大能围攻叶尊者。”他声音低沉,“我以肉身撞阵,替她挡下九击。经脉寸断,修为尽散,只剩这副残躯苟活至今。”
陈墨呼吸一滞。
“你以为武道是苦修?是顿悟?是奇遇?”云沧海冷笑,“真正的武道,是代价。她为守本源之心散去修为,我为护她毁去根基。你现在所走的路,踏在无数强者尸骨之上。”
他忽然抬手,一掌拍向陈墨小腹。
陈墨本能欲闪,却被一股无形力场禁锢。掌风落下,并未带来痛楚,反而有一股温润灵力缓缓渗入丹田。那力量极纯,呈淡金色,如春溪融雪,悄然扩散。
“别抵抗。”云沧海沉声,“让我的灵力带你走一遍任督二脉。”
灵力初动尚缓,可当行至膻中穴时,体内火劲骤然反冲。陈墨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五脏六腑似被千针穿刺。他双膝发软,几乎跪倒。
云沧海冷哼,右腿灵木义肢猛跺地面。
十二酒葫芦齐震,嗡鸣如钟。地面符文骤亮,一股共振之力自阵中升起,稳住陈墨经脉。那股紊乱火劲被强行压制,重新归入灵力轨迹。
“《崩山拳》不是蛮力之术。”云沧海厉声喝道,“是借势之道!你练的是形,缺的是意!”
陈墨咬牙承受,冷汗浸透粗布衣衫。他能感觉到,那股淡金灵力正牵引着他体内原本狂躁的火劲,沿着一条从未感知过的路径缓缓推进。每一次流转,都像在凿开一道新河。
“武者之力,不在肌肉筋骨。”云沧海继续引导,“而在顺势而为。天地有势,山川有势,风起云涌皆是势。你能引一分,便得十分力;若一味强撑,终将崩裂。”
灵力再度行至命门,又遇阻滞。陈墨体内气血翻腾,喉头泛起腥甜。
云沧海并未停手,反而加大输出。淡金灵力如潮涌入,逼迫火劲与外来之力融合。陈墨浑身颤抖,指尖抽搐,瞳孔几近失焦。
“记住这种感觉。”云沧海声音如铁,“这是你第一次真正‘看见’自己的经脉。往后修炼,不再靠心音指点,而是靠你自己感知。”
终于,灵力贯通尾闾,完成小周天循环。陈墨双腿一软,跌坐于青石之上,大口喘息。左臂胎记微光流转,似与体内新生灵力共鸣。
云沧海收回手掌,神色稍缓。他拎起一个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酒液顺胡须滴落。
“你之前所用之力,皆属‘外燃’。”他说,“像烧柴,烧完即尽。真正的内劲,是‘内转’,如轮自旋,生生不息。”
陈墨低头看着自己双手,掌心纹路隐隐泛金,仿佛刻入了新的轨迹。
“那……心音呢?”他终于开口,“那些指引,也是假的吗?”
“不假。”云沧海摇头,“那是叶昭留下的本源记忆碎片。每当你突破大境界,便会自然觉醒一段。但它不会教你如何走,只会告诉你曾有人走过。真正的路,还得你自己踩出来。”
陈墨沉默。他想起那一次次危急关头浮现的清冷女声,想起火中悟势、破瘴识径的瞬间。原来那些“顿悟”,并非天赐,而是某种更高层次的唤醒。
云沧海拾起一根枯枝,轻轻点向寒潭水面。
涟漪荡开,无声无息。水波受力却不激荡,反而流转绵长,一圈接一圈向外扩散。
“你看这水。”他说,“它不抗力,却能化力。武者当如是。”
话音未落,夜风忽至,吹动云沧海广袖。他顺势挥袖,气流被巧妙引导,直扑陈墨面门。
陈墨本能欲抬手格挡,却被一声厉喝止住:“随它!”
风拂过脸颊,竟带着一丝清凉之意,冲散了体内残余燥热。他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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