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乘车悄然抵达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
此处不似寻常官署,门前冷肃,守卫皆是目光锐利的便装缇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
骆佥事早已在密室等候,见贾环到来,屏退左右,神色凝重地递过一份密卷:
“贾主事,请过目。这是近日侦缉所得,关于那日行刺之事,以及…某些人近来的动向。”
贾环接过,就着昏暗的油灯细看。密卷上详细记录了缮国公石家、齐国公陈家等数家勋贵近日频繁密会、暗中调动人手、甚至通过隐秘渠道从关外购入强弓劲弩的消息!
更触目惊心的是,其中竟夹杂着数份截获的密信残片,言辞隐晦,却透出“考场”、“混乱”、“除根”等危险字眼!
“他们…竟敢打武举考场的主意?”贾环目光骤寒。
骆佥事沉声道:“狗急跳墙,丧心病狂!
他们不敢明着对抗圣旨,便想暗中制造事端,最好能引发大规模骚乱,甚至…伤及几位主考官员,令武举无法进行,或令其失信于天下!
届时,陛下震怒,北静王与贾主事您…首当其冲!”
贾环冷笑:“痴心妄想!”他指着密卷上一处,“石猛…他竟敢调动京营的人手?他哪来的胆子?”
骆佥事道:“石猛掌管京营一卫,其麾下多有石家豢养的死士。
王子腾虽投诚,然京营盘根错节,岂能顷刻肃清?总有漏网之鱼甘为鹰犬。且…据查,齐国公府暗中提供了大量金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贾环沉吟片刻,道:“此事…王爷可知?”
“已密报王爷。王爷震怒,已密调陛下亲军及锦衣卫缇骑,暗中布控西郊校场内外。然敌暗我明,恐有疏漏。”骆佥事看向贾环,
“王爷之意,武举照常进行,绝不受宵小胁迫。然…贾主事您,身处明处,恐成首要目标,务请万分小心!王爷已加派暗卫,时刻护卫您左右。”
贾环颔首:“有劳王爷与骆大人。既知彼等计划,便可从容应对。请转告王爷,贾环自有分寸,定不负所托。”
离了北镇抚司,贾环并未回府,而是直奔北静王府。与北静王密议至深夜,方悄然回府。
夜色中的贾府,一片沉寂,唯有巡夜婆子的灯笼在风中摇曳。
贾环回到“韬略斋”,若烟奉上热茶,低声道:“三爷,方才老太太那边又打发人来问安,说让您多歇息,莫要太过劳神。”
贾环“嗯”了一声,问:“府中今日可有事?”
若烟道:“并无大事。宝二爷依旧在房里…发呆。云二奶奶去了老太太处坐了坐,便回去了。
林姑娘…似乎身子又不爽利,一日未曾出潇湘馆。宝姑娘午后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坐了片刻。”
贾环点点头,挥手让若烟退下。他独坐灯下,脑中飞速盘算。武举开场在即,此番已非简单选才,更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翌日,天气晴好,积雪初融。
贾环忙于公务,一整日未曾回府。直至傍晚,方得暇回府换衣,准备晚间再赴北静王府商议细节。
他刚踏入园中,忽闻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自潇湘馆方向传来。
琴音淙淙,初时平缓,继而渐转急促,隐有金戈杀伐之音,复又归于沉郁悲凉,如泣如诉,在这暮色中听来,格外揪心。
贾环脚步微顿。他虽不精音律,却也听出这琴声中蕴含的激烈心绪与不安。是黛玉在弹琴。
他沉吟片刻,竟鬼使神差地循着琴音,向潇湘馆走去。
至馆外竹林边,琴声愈发清晰。他驻足竹影之下,并未进去,只隔墙聆听。
馆内,黛玉焚香静坐,纤指在琴上拨动,眉宇间笼罩着化不开的轻愁与忧惧。
紫鹃在一旁静静守着,眼中满是担忧。姑娘自那日环三爷遇刺后,便时常心神不宁,今日更是莫名焦躁,弹了这许久的琴。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黛玉轻叹一声,推开琴,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喃喃低语:“‘山雨欲来风满楼’…怕是又要不安生了…”
紫鹃宽慰道:“姑娘快别多想了。如今府里有环三爷撑着,外头又有北静王爷,必能平安无事的。”
黛玉摇摇头,眼中忧色更浓:“正是因他在那风口浪尖上…我才…”她猛地收住话头,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忙掩饰地咳嗽起来。
馆外,贾环听得那声咳嗽,眉头微蹙。他自然听出黛玉琴声中的担忧,虽不明其全部心思,却也感知到那份关切。他沉默片刻,终是转身,悄然离去。
他刚走不久,薛宝钗却带着莺儿,提着一个小食盒来了潇湘馆。
“林妹妹可在?”宝钗声音温婉。
紫鹃忙迎出来:“宝姑娘来了!快请进!姑娘在呢。”
宝钗进得屋内,见黛玉面色苍白,琴案上香炉未冷,笑道:“妹妹好雅兴。方才我仿佛听到琴声,可是妹妹在弹奏?真是清越动人。”
黛玉勉强一笑:“胡乱弹奏,让姐姐见笑了。”她目光掠过食盒,“姐姐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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