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校场刺杀功败垂成,武举大获成功,寒门英才尽入彀中,皇帝借北静王、贾环之手推行新政的决心已昭然若揭。
消息传开,京中那些曾暗中阻挠、甚至参与刺杀的顽固派勋贵,如坠冰窖,惶惶不可终日。
缮国公府,密室之内,灯火摇曳,映照着几张惨淡灰败的面孔。
缮国公石光珠瘫坐在太师椅上,往日的气焰消失殆尽,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声音嘶哑:
“完了…全完了…工坊被端,箭簇落入骆良之手…陛下…陛下此刻不动,不过是…不过是等着将我等一网打尽!”
其子石猛,那位京营指挥使,此刻亦是面色铁青,拳头攥得死紧:
“父亲!如今说这些丧气话有何用?!当务之急,是想想如何应对!难道…难道坐以待毙不成?!”
齐国公之孙陈瑞阴沉着脸:“石世伯,猛兄弟说得是。
陛下隐忍不发,必是在等武进士安插到位,军中布局完成。我等…必须趁其尚未动手,早谋退路!”
治国公马尚德捻着山羊胡,小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
“退路…自然要谋。然如何谋?向陛下摇尾乞怜?怕是晚了!北静王和那贾环小儿的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石猛猛地站起,眼中闪过狠厉之色:“实在不行…反了他娘的!京营之中,尚有我不少旧部!边镇几位总兵,亦与我家交厚!只要…”
“住口!”石光珠厉声喝断他,“糊涂!陛下如今圣眷正隆,新政得寒门之心,北静王手握重兵,贾环掌控武库
此时造反,无异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你想让我石家满门抄斩,九族尽灭吗?!”
石猛被喝得一愣,颓然坐下。
陈瑞叹道:“世伯所言极是。硬抗绝非良策。为今之计…唯有‘走’与‘藏’二字。”
马尚德点头:“陈贤侄说到点子上了。‘走’,便是将家中得力子弟、精锐部曲,连同这些年积攒的…咳咳…财货,尽快转移出京,乃至…出海或往关外,以保存实力,以待天时。
‘藏’,便是…在京中,需得有人留下,装作无事,甚至…主动请罪,舍车保帅,以麻痹陛下,换取时间。”
石光珠浑浊的老眼亮起一丝光芒:“如何舍车保帅?”
马尚德压低声音:“譬如…石世伯可上一请罪折子,自陈治家不严,致使家奴胆大妄为,私设工坊,请陛下严惩
再将一两个无关紧要的旁支子弟或管家推出去顶罪。同时,献上部分家产,以充军资,示弱于人。”
陈瑞接口道:“正是!还需…加紧联络宫中、朝中故旧,哪怕倾尽家财,也要买通关节,探听消息
若能…若能寻得陛下或北静王身边亲近之人,为之缓颊,或有一线生机。”
石猛咬牙:“那…转移之事?”
陈瑞道:“须得分头进行。我家在津门、登州有几条海路生意,可借商队之名,将人财物分批运往南洋或东瀛。
马世伯在宣府、大同有旧部,可安排人手潜入草原。石世伯…京营与边军中旧部最多,转移精锐家将,应非难事。”
石光珠沉吟良久,终是颓然一叹:“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了。只是…动作须得快!更要隐秘!绝不能让锦衣卫嗅到风声!”
马尚德道:“这个自然。所有联络,皆用死士密信,单线联系。财物转移,走暗渠。只是…这需要大笔金银开道…”
三人目光交汇,皆露出肉痛之色,却知已是生死关头,容不得吝啬。
“罢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石光珠一拍桌子,“便如此定了!猛儿,你即刻去办!动用一切暗线!陈贤侄、马老弟,此番…我石家存亡,便倚仗二位了!”
陈瑞、马尚德拱手:“唇亡齿寒,自当同心协力!”
一场秘密的逃亡与潜伏计划,在这绝望的密室中,仓促展开。
然而,他们并未料到,自刺杀案发,武举之后,锦衣卫的监控网已如天罗地般,悄然笼罩了所有涉案勋贵府邸。
缮国公府、齐国公府、治国公府…周遭街巷,多了不少陌生的摊贩、脚夫、更夫…甚至府中采买的下人、新进的仆役中,也混入了骆良派出的耳目。
石猛自以为隐秘的调动,陈瑞通过商队的转移,马尚德与边镇的通信…虽未得悉全貌,却已有蛛丝马迹,陆续汇入北镇抚司。
北静王府,书房。
骆良正低声向水溶与贾环禀报:“…石家近日暗中变卖京中多处产业、古董字画,套取大量现银。
齐国公府数支南下商队,规模远超往常,且装载货物清单含糊。
治国公府与宣府副将王成彬书信往来突然频繁…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恐欲潜逃或转移资财。”
北静王冷笑:“狗急跳墙,果然如此!想跑?没那么容易!”
贾环沉吟道:“王爷,此刻若动手拿人,证据仍显不足,恐打草惊蛇,令其残余党羽隐匿更深。
且…他们转移之财货,多为历年贪墨所得,若能…人赃并获,岂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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