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与贾环定下“欲擒故纵”之策后,骆良调动了北镇抚司最精锐的侦缉力量,化装成各色人等,日夜潜伏于缮国公府、齐国公府、治国公府周遭。
更有数名精通潜伏刺探的好手,设法混入了三府之中,或为仆役,或为门客,暗中监视其一举一动。
石光珠、陈瑞、马尚德等人自以为行事隐秘,却不知他们的一言一行,早已通过无数双眼睛、无数条密线,汇入北镇抚司那深不见底的档案库中。
“缮国公府三管家石勇,昨日密会城南‘福顺’车马行东家,预付定金白银五千两,预定骡马大车二十辆,声称…运送‘南方绸缎’至天津卫。”
“齐国公府长媳陪房,暗中接触‘隆昌’船行二掌柜,询问南下海船仓位,欲包租两艘千料大船,目的地…含糊其辞,似为吕宋或爪哇。”
“治国公马尚德心腹家将,携密信三封,快马出京,分别前往宣府、大同、蓟州三镇…信使途中于驿站换马时,信囊被巧妙调换,抄录后原样送回。
信中多为问候家常,然夹缝中有密语,译出为‘速清账目,备足驼马,静候北风’。”
“石猛之妻弟,京营千总王斌,近日频繁告假,暗中变卖宅邸、田产,所得金银…疑似通过黑市钱庄,兑换成东瀛小判金、南洋珍珠等轻便硬通货…”
一条条密报如雪片般飞入北静王府书房。
北静王水溶与贾环对着摊开的京畿地图,将一条条线索逐一标注其上。
“天津卫…海路…”北静王指尖点着渤海湾,“石家想从海上走?”
“不止。”贾环目光锐利,指向宣大方向,“马家意在关外!‘备足驼马,静候北风’…这是要出塞的暗语!”
骆良补充道:“据密报,齐国公陈家与江南豪商勾结甚深,其在松江、泉州皆有产业,海路通达。此番怕是欲借商队之名,行潜逃之实!”
北静王冷笑:“海陆并进,三路齐发!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惜…痴心妄想!”他看向贾环,“环世侄,你以为,何时收网为宜?”
贾环沉吟道:“彼等转移财货、人员,非一日之功。如今虽已动作,然核心人物及最紧要之物,必仍在京中观望,待前路畅通,方会动身。
若动手太早,恐打草惊蛇,令其首脑隐匿更深。不若…待其大部财物、次要人员离京,进入我等掌控之要害地域,再以雷霆之势,截断通道,瓮中捉鳖!
届时,京中首脑已成孤岛,进退失据,唯有束手就擒!”
骆良赞道:“贾大人高见!下官已密令天津卫、通州漕运衙门、宣大总督府及蓟州镇的心腹将领,严密封锁各水路陆路关隘,张网以待!只待王爷一声令下!”
北静王颔首:“便如此!骆良,京中监控不可有丝毫松懈!尤其盯紧石光珠、陈瑞、马尚德及石猛等核心人物!绝不能让其金蝉脱壳!”
“卑职明白!”
京中局势,波谲云诡。表面上一片平静,然勋贵圈中,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与压抑。
缮国公府连日来车马不断,访客却日渐稀少,门庭冷落。
石光珠称病不出,石猛亦减少了在京营的露面,府中下人行事皆透着一股匆忙与鬼祟。
齐国公府、治国公府情形类似。往日里络绎不绝的趋炎附势之徒,如今皆避之唯恐不及。嗅觉灵敏者,已隐隐感到大厦将倾,纷纷划清界限。
与此相反,北静王府、贾府门前,却是另一番光景。每日皆有新科武进士、寒门出身的低阶将领前来拜会请教,表露忠心。
兵部、京营中一些不得志的军官,亦暗中投效,欲靠上新贵的船。
贾环身处漩涡中心,却愈发沉静冷峻。他白日处理武库司公务,调配军械,暗中将优质甲胄兵刃优先配发给韩滔、周猛等新任武官所部;
夜晚则与北静王、骆良密议,掌控全局,将一张无形巨网,缓缓收紧。
这日休沐,贾环在府中书房接见数名心腹武官,安排事宜后,信步至园中散心。
行至沁芳闸附近,却见薛宝钗独自一人站在亭中,望着流水出神。
今日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缎面竖领长袄,梳着简单的圆髻,只簪一支玉簪,素净淡雅,眉宇间却笼着一层轻愁。
“宝姐姐。”贾环上前打招呼。
宝钗回过神,见是贾环,忙敛衽一礼:“环兄弟。”她目光扫过他沉静的面容,欲言又止。
贾环道:“姐姐似有心事?”
宝钗轻叹一声,低声道:“近日…京中风声鹤唳,姨妈亦是忧心忡忡…我…我有些担心…”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环兄弟,你…你身处要职,万事…还需以自身安危为重…”
贾环心中微动,颔首道:“谢姐姐关心,我自有分寸。”
宝钗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眼眸,心中那份担忧与倾慕交织更甚,却知无法多言,只道:“那便好。”便福了一福,转身离去,背影略显单薄。
贾环望着她离去,默然片刻。他知宝钗聪慧,必是察觉到了什么。然局势至此,已无回头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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