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城主府那高耸而阴森的门楼,一股无形的威压便扑面而来。府内戒备森严,甲士林立,眼神锐利,肃杀之气远胜往日。引路的亲卫沉默不语,脚步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回响,更添几分压抑。潘二郎强忍着伤势未愈带来的隐痛与虚弱,努力调整呼吸,《大自在心经》悄然运转,灵台保持清明,步履沉稳地跟在后面。他心中清楚,即将面对的不是嘘寒问暖的关怀,而是一场关乎生死、洞察人心的严峻考验。
议事厅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深沉的寒意。燕枭雄并未端坐于正中的主位,而是负手立于那幅巨大的北境舆图前,背影如山,仿佛与地图上连绵的山脉融为一体。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两道冰冷的电光,瞬间落在潘二郎身上,上下扫视,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没有寒暄,没有慰问,燕枭雄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直刺核心:“回来了。黑风岭一行,折损几何?”
潘二郎心中一凛,单膝跪地,垂首沉声禀报:“回禀城主!卑职奉命剿匪,率武馆精锐二十人前往黑风岭。遭遇悍匪主力,激战…激战惨烈,寡不敌众…除卑职侥幸得脱,余下…余下十九位兄弟…尽数…殉职!”说到最后,声音艰涩,带着难以抑制的悲痛与愧疚。
“十九人…”燕枭雄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喜怒,目光却更加锐利,“你,是如何脱身的?”
潘二郎深吸一口气,将早已斟酌好的说辞道出,隐去了赤沙帮沙三爷的警告以及《大自在心经》的细节,只说是混战之中,被迫跳入白水河,顺流而下,侥幸被河水冲至一处荒滩,挣扎求生,遇到一队过往商旅相助,才得以疗伤返回。他语气平实,细节却刻意模糊,将沙三爷等人说成是寻常商队护卫。
燕枭雄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身旁的紫檀木案几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大厅中格外清晰。他并未打断,直到潘二郎说完,才缓缓踱步上前,停在潘二郎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商队护卫?”燕枭雄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那弧度冰冷,不带丝毫笑意,“能在那等荒僻河滩,恰好救下重伤垂死的你?潘二郎,你的运气,未免太好了些。”
潘二郎心头一紧,感受到那股如山岳般压下的无形气势,背脊渗出冷汗,却强自镇定道:“卑职…卑职亦觉侥幸,或许是…是兄弟们在天之灵庇佑。”
“庇佑?”燕枭雄冷哼一声,突然俯身,凑近潘二郎,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迫感,“你身上所受之内伤,劲力阴狠,绝非黑风寨寻常匪类所能为。震伤你心脉的那一击,更是蕴含着一股颇为奇特的阴寒内劲…这,也是黑风寨的路数?”
潘二郎浑身一震,猛地抬头,对上燕枭雄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妄的眼眸!他没想到燕枭雄眼光如此毒辣,竟能从他残留的内伤中看出端倪!那匪首的链锤劲力确实古怪,但更主要的是…是沙三爷喂他服下的“续气散”药力化开后,与自身《大自在心经》气息交融时产生的一丝异常波动,竟也被察觉了?
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否认?在燕枭雄这等人物面前,苍白的否认只会显得可笑且可疑。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即将被打破之际,燕枭雄却直起身,摆了摆手,语气忽然缓和了几分,但那锐利的目光依旧未曾离开潘二郎的脸:“罢了。能活着回来,便是大幸。黑风寨根深蒂固,此次失利,非你一人之过。”
他转身走回案后坐下,取过一份早已备好的文书,淡淡道:“你伤势未愈,先回武馆好生休养。韩刚自会安排郎中为你诊治。阵亡将士的抚恤,府中会加倍拨付,你无需挂心。”
“谢…谢城主!”潘二郎心中松了口气,却又更加警惕。燕枭雄的突然转圜,绝非宽仁,更像是一种…更深沉的算计。
“下去吧。”燕枭雄挥了挥手,目光重新落回舆图上,仿佛刚才的问答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潘二郎如蒙大赦,再次行礼,退出了议事厅。直到走出那阴森的门楼,被外面的阳光一照,他才发觉自己后背已被冷汗完全浸透。与燕枭雄的这次短暂交锋,比他面对黑风寨群匪时更加凶险,那种精神上的压迫感,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他不敢停留,快步向城防武馆走去。心中思绪纷乱如麻:燕枭雄到底知道了多少?他对赤沙帮的存在是否已有察觉?那句关于“奇特内劲”的问话,是警告,还是试探?
回到武馆,韩刚见到他,亦是满脸复杂,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此事…唉,你先安心养伤,其余之事,日后再说。”显然,韩刚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潘二郎被安排到武馆后厢一间静室休养。他摒除杂念,全力运转《大自在心经》疗伤。经历黑风岭生死搏杀和燕枭雄的威压考验,他心志愈发坚韧,对内息的掌控也精进了一丝,那缕炁感虽未壮大,却更加凝实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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