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傍晚,栀兰和嘉濠两个人下了班一起走进院子时,见大大和哥哥他们正坐在院子里喝茶,一个背对大门头戴灰布帽的男人正在开怀大笑。
大大见到栀兰他们招呼到,“快过来,你看谁来了?”大大手里端着长烟袋,声音里带着几分藏不住的惊喜。
自1958 年大大举家闯关东以来,这样的场景太多了,栀兰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哪个老乡又来投奔大大了。
他们赶紧放下锄头走了过来,客人也笑着站起来了,可能是起来的有点快,他的身子晃了一下,但又很快用手扶住桌子站稳了。
他摘下帽子,露出一头整齐的短发,眼角的皱纹里堆满了笑,"是栀兰吧?我是张胜利哟。"
他笑着自我介绍着,声音里带着苏北特有的爽朗,像开春的冰河裂开一道缝,“秀花听说你来东北了,急的跟啥么似的,非叫我来看看你们。”
听了他这串像小钢炮一样话,栀兰好像没听明白,懵在那里不动了。
来东北这几年接二连三的事把栀兰刺激地,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情况总是反应不过来。
"秀花......" 栀兰的嘴唇轻轻颤抖,她在脑子里快速地搜索着,她望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男人:秀花和张胜利有啥关系呢?秀花怎会叫他来看我?
嘉濠在身后轻轻推了她一下,栀兰脑子里的两根弦好像才搭上,她惊讶道:
“我的老天爷唻,你这是从哪来的呀?”,栀兰做梦都想着,有了机会一定要去找到秀花,没想到她竟然联系上自己了。
张胜利哈哈笑着,“俺俩都在北大荒呢!秀花在省农垦总医院当副院长,我刚调去省农垦总局任副局长,这次是去省里报到,特意绕路过来看看你们。"
嘉濠热情地跟张胜利握着手,大家一起落座。饭桌摆在院子里,栀兰叫嘉濠特意杀了一只老母鸡,鸡肉蘑菇炖粉条在铁锅翻滚着,满院都是香味儿。
饭菜做好了之后,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陪着胜利尽情地聊着,笑着,吃着,喝着。
月亮又圆又大,把院子里照得亮堂堂的,七、八个大一点的孩子扯成一串,在院子里玩老鹰抓小鸡,小一点的孩子追着月亮下面自己的影子跑来跑去。
“我跟秀花年前回了一趟的老家,乡亲们提到俺表叔啊,没有一个不伸大拇指的,你们全家为家乡父老做的那些事太感人了。”
张胜利说着就端起酒杯,栽栽歪歪地想要站起来敬酒,嘉濠赶紧按住了他的肩膀没让他动。
"秀花这几年身体不太好。五八年她背着药箱跟垦荒队一起去了开荒点,零下四十度的寒天,跟大伙儿一块住地窨子,得了风湿性心脏病,一到冬天就犯。"
他顿了顿,伸手揉了揉右腿膝盖,“俺这腿是在开荒时磨坏的,现在也离不开拐棍了。"
胜利笑着说,“不过还行, 工作都不算累,还能坚持干些年。”张胜利在新洲工作的时候,秀花动员他装上了假肢。那段时间他在机关工作,没感觉有什么不适应,装完了假肢走路方便多了。
可是到了北大荒以后就不一样了,身为农场副场长的张胜利,一直坚持在开荒造田的第一线。他拖着条假腿每天在泥土里崴来崴去的,慢慢地,他就感觉假肢越来越不合腿了。
但是那几年生产任务忙,他也没太当回事,结果硬是把膝盖里的软骨磨碎了,软组织损伤严重,这半条假腿也就是个配当,走路一点也借不上力。
栀兰听得眼眶发酸,往他碗里添了块鸡腿肉:“秀花要是能跟你一块儿来多好,俺俩有十年没见了。"
"她呀,医院正忙着筹建防疫站呢。" 张胜利笑着摇头,"走之前她千叮咛万嘱咐,说要是见着你,非得让你给她写封万字长信不可。 ”
”噢,对了 ——" 他突然放下筷子,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秀花叫我捎给你的东西,她给你做的一双鞋面,还有一盒上海牌雪花膏。"油纸包打开时,一股玫瑰香味扑面而来。
张胜利现在是红旗农场的党委书记兼场长,秀花是他们医院的院长,调到省农垦总医院当副院长两年了。
他和秀花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两个儿子,两个闺女。因为两个人工作都忙,后面就没再要孩子。
他们年前回老家探亲,打听到了栀兰一家的联络地址,秀花想起来就催他,叫他赶紧抽时间联系栀兰。
秀花对栀兰的感情,就跟栀兰对她那样,一点都没变。不管谁到了哪里,也不管能不能联系上,都在互相牵挂着,彼此想念着。
栀兰动情地说,“我跟秀花之间,说是‘闺密’,并不能完全把俺俩之间的感情说明白。其实要我说啊,叫“同志”更合适。虽然我没当过兵,但是俺俩的志向是一样的。”
张胜利被栀兰感动了,他向栀兰举起了碗,“栀兰,我代表秀花敬你,你比我想像得更优秀,更出色,难怪秀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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