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二个学期开始,筱媛和平安负责慧婕一个月60元钱的生活费。那个时候,筱媛的月工资是69元钱,每个月扣十块钱的国库卷。平安刚毕业,月工资是37.5元钱,每人月扣五块钱的国库卷。
毕业的头几个月,平安暂时回到马场营业所上班,他的工资除去坐车,除去中午在大食堂吃饭,每个月兜里都是空空的。
筱媛为了工作方便,在学校后院借了一套公房,尽管条件不算好,至少不用天天往马场跑了。
刚搬过来的时候,家里连一根筷子都没有。孩子就放在马场爷爷奶奶家,筱媛一个人也就将就着住。
直到平安调回市里,他们才把三周岁的宝宝接了回来,一家三口要在这两间小土屋里过日子了,他们开始装备这个家。
筱媛用教师节奖励的80元钱买了一个电饭锅,在学校食堂要了几个大碗和几双筷子。平安到北山的二姐家里找来一个旧马勺。他们三口人的小日子就这样过起来了。
没有饭桌,他们就挤在小茶几上吃饭。没有凳子,正好把两个沙发当凳子用。
筱媛看到学校拴牛车的棚子里有一个破柜子,她走进去看了一下,是学校废弃的一个两米高的双层卷柜,四框还不错,只是旧了些。
柜子上下应该有四扇门,可现在只剩下一扇,还豁着边。柜面上的红漆像干枯的树皮,一小块一小块地翘着边。也许是扔的时间太久了,浑身上下都脏了吧唧的。
她找到总务主任问道,“这个柜子我想拿回去用,可以吗?”
总务处主任瞪着两只大牛眼睛说,“那都破啥样了,还能用吗?等换下来好一点的你再拿呗。”
“没事儿,我拿回去收拾一下当碗架柜。”
抬回家后,筱媛用碱水里外都反复刷了好几遍,晾干后,平安又去买来一小盒红油漆,把外面重新上了一遍漆,找了几块板,把上下都加了隔层,一个不错的碗架柜就立在厨房的墙角了。
筱媛总能在困境中找到生活的亮色。哪怕在草甸子里采一把不起眼的野花,插到玻璃瓶里,举到破碗架柜上面,也能让简陋的屋子里增添一抹生机。
家里没有电视,他们把晚饭后的这段时间,变成了一家人散步、交流的浪漫时光,傍晚,两个人带着宝宝到附近的苗圃、树林、花田、河边漫步,把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
没有洗衣机,筱媛就用手搓。她从来没觉得麻烦,只是有时候会有点尴尬。一个星期天,筱媛正穿着一条见不得人的破棉裤,坐在小板凳上搓衣服,突然来了一位男家长。
平安还没在家,筱媛看看自己的破棉裤,站起来挺难堪,不站起来还不行。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后屋,想找条裤子套上。
可是她心里明知道裤子在水盆里呢,怎么办?她就盲目地在两个柜子掏来掏去的。
过了很久很久,她突然发现了平安的一条夏天的浅色裤子,将就套上,好歹算出了屋……
筱媛自已窘迫到冬夏只有一条裤子的程度,但她对平安却是另一种政策。家里就算再穷,她也要把平安的穿戴收拾得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
为了给他买一件外套,家里一个月的伙食费全花光了,有时实没有钱,她就跟同事借,发了工资再还给人家。
平安每次总是推三阻四地不让买。筱媛说,“你是男人,是咱们家的门面,我必须让我的男人在别人面前风风光光,这样我才有面子,我活得才有底气。”
1988年的四月份,平安调到市行会计科工作,他的工资连中午的饭钱都不够,每天还要花九毛钱坐车。
筱媛的工资扣完国库券以后,只剩59块钱。每个月还要必保慧婕60块钱的生活费。她的手里连一分钱都没有。
到了六月份,平安连车票都买不起了,他们生活的贫困程度达到了极限。
二姐给拿来半面袋大米,解决了宝宝在学校托儿所半年的口粮。
家里实在没有粮食吃了,平安硬着头皮红着脸,去粮种场跟他的朋友要了两麻袋苞米粒,找到他在粮库工作的姐夫磨成了大半袋苞米碴子。
整整一个春天,平安和筱媛两个人就靠这大半麻袋苞米碴子,一天三顿大碴子粥,熬过了最艰难的三个月。
平安的胃一直不好,之前他是不吃大碴子饭的,他说一闻那股味儿胃就难受。可是现在不吃没有别的东西可吃,也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
筱媛想着法子把大碴子煮得软一些,先用水泡上一天,晚上睡觉前用电饭锅煮上,中间起来再煮一遍。
早上,满满地一锅大碴子粥就煮熟了,干乎乎的,既当粥又当饭。尽管不爱吃,至少不会被饿坏。
三月份以后,过冬的土豆开始发芽了,平安每天晚上把土豆芽抠掉,削完皮,把带着满身小洞洞的土豆放在清水里泡一个晚上,留着第二天做菜。
没有油没有肉,筱媛就切点咸菜和土豆丝一起炒,出锅再点上一点儿醋,这就是他们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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