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宸宿殿内，郗砚凛正批阅一份关于北境军粮转运的急报，朱砂笔尖悬停，眉心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陛下——"
"张公公说您卯时三刻便在此了，这殿里，比那大理寺的诏狱还闷。陛下，您不觉得，自己像只关在金笼子里的雀儿么？"
郗砚凛抬眸，"颖妃，慎言。"
"臣妾说错了？您看啊，这四方殿宇，这案牍劳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趣，真是无趣透了。"
"凛凛……"她带着三分挑衅七分娇嗔，"陪臣妾出去透透气嘛。就一会儿，去西苑看看新驯的海东青？或者……"
她眼波流转，狡黠如狐，"溜出宫去？听说西市新来了批胡商，跳的旋舞可热闹了。"
"放肆！宫中规矩，岂容你如此轻慢！再胡言乱语，朕便……"
"便如何？"
她仰起脸，红唇距离他的下颌不过寸许，"禁足？抄经？还是……打手心？陛下，您舍得么？"
郗砚凛盯着那近在咫尺的红唇，喉结微动。蔺景然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道："……凛凛，宫里好闷，陪臣妾玩嘛……"
他低头吻住那喋喋不休的红唇。
殿内只剩下暧昧的水声。
不知过了多久，郗砚凛才猛地松开她。
蔺景然踉跄一步，唇瓣红肿，一丝血丝渗出。
她指尖轻抚唇角，眼底带着慵懒的餍足。红唇轻启，无声地用口型挑衅地说了三个字：
"——笼中雀。"
郗砚凛挑眉，正欲开口。
蔺景然屈膝行礼："臣妾告退。"
郗砚凛叹气。
……
次日清晨，各宫妃嫔齐聚皇后宫中请安。
云贤妃捻着帕子笑道："听闻昨日颖妃妹妹又去宸宿殿伴驾了？"
明德妃从容品茶："陛下勤政，妹妹有心了。"
郑婕妤冷着脸："宸宿殿是陛下的寝宫，岂是后宫女子该常去的地方。"
智妃温声附和："郑妃说的是。只是陛下恩准，倒也不好说什么。"
蔺景然浅笑："各位姐姐说的是。只是陛下终日操劳，我不过想着让陛下歇会儿。"
郑婕妤小声嘀咕："狐媚…”
声音虽轻，却足够清晰。
皇后适时开口："好了，陛下既准了，便不必多言。"
众人噤声。
请安散后，蔺景然与明德妃同行。
"妹妹近日风头正盛。"明德妃淡淡道。
蔺景然挑眉："姐姐也来打趣我？"
"树大招风。"
"臣妾明白。"
两人在岔道分开。
回到明曦宫，阿瑞正在院中玩耍。
"母妃！多嘴会背新诗了！"
鹦鹉扑棱着翅膀："春眠不觉晓！"
蔺景然轻笑："我们阿瑞真厉害。"
郗砚凛下朝归来，恰见这一幕。
"父父！"阿瑞扑过来，"多嘴会背诗了！"
郗砚凛弯腰将阿瑞抱起："朕听到了。"
蔺景然浅笑行礼："陛下。"
郗砚凛瞥她一眼："今日倒安分。"
蔺景然撇撇嘴，"臣妾一向安分。"
晚膳时分，阿瑞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先生夸瑞瑞字写得好！"
蔺景然给他夹菜："那要更用功才是。"
"瑞瑞知道！"
郗砚凛看着母子俩，目光柔和。
用过晚膳，阿瑞早早睡下。
蔺景然轻声道："陛下今日可还批奏章？"
"自然。"
"那臣妾陪陛下？"
"随你。"
蔺景然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书。
偶尔抬头，见郗砚凛眉宇紧锁，便起身替他倒茶。
"陛下歇会儿？"
郗砚凛放下朱笔："你今日倒安静。"
"臣妾一向知分寸。"
郗砚凛挑眉："是么？"
蔺景然轻笑："陛下不信？"
她走到案前，指着一份奏章："这是关于春耕的？"
"嗯。"
"臣妾听闻今年春雨充足，想必是个丰年。"
郗砚凛颔首："但愿如此。"
窗外月色正好，殿内烛火温馨。
张德海悄悄退至殿外。
次日，御花园内百花齐放。
各宫妃嫔齐聚赏花。
郑婕妤捏着团扇："今年这牡丹开得倒好。"
智妃温声道："是啊，魏紫姚黄，皆是珍品。"
云贤妃笑道："颖妃妹妹今日这身衣裳，衬得这牡丹都失色了。"
蔺景然浅笑："姐姐过奖了。"
郗砚凛信步而来，众人连忙行礼。
"平身。"
他目光扫过满园春色，在蔺景然身上略一停留。
"今日倒热闹。"
云贤妃笑道："陛下也来赏花？"
"顺路走走。"
郑婕妤凑上前："臣妾宫中新得了上好的龙井……"
智妃温声道："御膳房新制的点心也不错。"
郗砚凛摆手："朕坐坐便走。"
他在亭中坐下，目光掠过众人。
蔺景然站在一株白牡丹前，低头轻嗅。
阳光洒在她侧脸，明艳不可方物。
郗砚凛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片刻后，他起身离去。
皇帝一走，园中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云贤妃对蔺景然道："陛下对妹妹当真不同。"
蔺景然浅笑："姐姐说笑了。"
明德妃淡淡道："慎独。"
蔺景然会意："谢姐姐提醒。"
晚膳时分，阿瑞兴奋地说着今日见闻。
"父父！园子里有好多花花！"
郗砚凛给他夹菜："喜欢哪一朵？"
"都喜欢！"阿瑞眼睛亮晶晶的，"但是母妃最好看！"
蔺景然失笑："胡说。"
"真的！"阿瑞认真道，"母妃比花花还好看！"
郗砚凛眼中带着笑意："朕也觉得。"
蔺景然耳根微红："陛下！"
夜色渐深，明曦宫内烛火温馨。
郗砚凛放下书卷："今日可还觉得闷？"
"有陛下在，不闷。"
"油嘴滑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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