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上下被彻底梳理了一遍,宫规执行得更为严格。
太子郗承煜果真老老实实抄起了《礼记》,连带着阿瑞也被蔺景然盯着多认了好几个字,以示惩戒。
秋意渐浓,窗外的梧桐叶已几乎落尽,只余下光秃的枝桠顽强地伸向灰白色的天空。
阿瑞对着窗外发了几天呆,那点被拘着读书的小郁闷,很快又被新的游戏驱散了。
这日,他从上书房回来,神秘兮兮地抱回一小叠质地均匀的软纸,又翻出蔺景然画花样用的彩墨和一把小巧钝头的金边剪刀。
“母妃母妃!今日太傅讲了州县官治理地方的故事!”
阿瑞眼睛亮晶晶的,献宝似的展示他的工具,“儿臣要裁小纸人当‘州县官’!”
蔺景然查看春桃算好的宫中份例账目,闻言抬头,莞尔一笑:“哦?我们阿瑞要如何治理呀?”
“就像这样!”阿瑞趴在暖榻的小几上,笨拙又极其认真地开始裁剪。
他小手算不得灵巧,剪出来的纸人歪歪扭扭,大的大,小的小,有的胳膊粗得像腿,有的脑袋尖得像笋。
但这并不妨碍他的热情,他一边剪,一边还念念有词:
“这个是县令……这个是刺史……哎呀,这个腿剪坏了,就当他是被打了板子的贪官!”
剪好了十来个形态各异的官员,他又拿起小毛笔,蘸了彩墨,在每个纸人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他刚学会不久的几个简单的字:“王”、“陆”、“好”、“贪”、“坏”……权当是给官员们命名定性。
然后,他便开始了他雄心勃勃的“治理大业”。他将纸人们排列在几案上,自己则扮演皇帝和宰相的角色。
一会儿把这个“清官”调到“富庶之地”,一会儿又把那个“贪官”发配“边关”。
嘴里还模拟着官员谢恩、百姓欢呼的声音,玩得不亦乐乎。
多嘴在架子上看得着急,扑棱着翅膀学舌:“贪官!打板子!哎哟!”
蔺景然瞧着有趣,偶尔从账本中抬起头,指点一句:“阿瑞,既是治理地方,需得文武相济,是不是还该有几个将军戍边?”
阿瑞一听,茅塞顿开,立刻又埋头咔嚓咔嚓剪了几个更歪扭的“将军”,还给他们画上了不成比例的“大刀”。
明曦宫内,一时充满了孩童稚气的游戏声和剪刀纸张的细碎声响,温馨而安宁。
蔺景然看着儿子自得其乐的模样,心中那点因前事而起的波澜也渐渐平复。
将近傍晚,天色阴沉下来,似乎要下雪的样子。
蔺景然刚吩咐宫人去准备暖锅,晚膳陪着阿瑞热闹一下,墨书快步进来,神色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
“娘娘,柔嘉宫方才悄悄宣了太医,动静不小,似是……邬妃娘娘不太好。”
邬妃怀的双胎,如今才七个多月,将近八月,若是此时生产,便是早产。此时女子生产已是不易,且邬妃双胎早产……
蔺景然:“可知具体情形?”
“详情不知,只看到太医令和几位妇科圣手都匆匆去了,皇后娘娘也正赶过去。柔嘉宫宫门紧闭,但隐约能听到里面似有痛呼之声……”墨书回道。
蔺景然蹙起眉头。邬妃这一胎怀得艰辛,如今果然……
她起身:“更衣,本宫去看看。”
于情于理,她都该去探问一声。何况皇后也在,她若不去,反倒显得冷漠。
刚换好见人的衣裳,还没出门,皇后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来:
“颖妃娘娘万福!皇后娘娘让各宫主子暂不必往柔嘉宫去了,以免人多惊扰。邬妃娘娘确是发动了,情况……有些凶险,太医正在全力施为。
蔺景然坐回榻上,阿瑞也察觉到母妃的不同,停下手中的“朝廷大业”,小声问:“母妃,是邬娘娘生病了吗?”
“邬娘娘要给你生小弟弟小妹妹了。只是小宝宝们有点心急,想早点出来,太医和你皇娘娘正在帮忙。”
阿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乖乖地收起他的纸人,不再吵闹。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更漏声和窗外呼啸而起的北风。
蔺景然也无心再看账本,只端着杯温水,慢慢喝着,心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柔嘉宫。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天色彻底黑透。时,春桃回报:“主子,邬妃娘娘刚诞下一位小皇子和一位小公主。虽是早产,个头小了些,但哭声都还算响亮。
很快,各宫的道喜和赏赐便陆续送往柔嘉宫和凤栖宫。
阿瑞也高兴起来:“儿臣又有弟弟妹妹了!”
他拿起他那个写着“好”字的纸人,郑重其事地放在一堆纸人最前面,“这个是最大的清官,让他去管弟弟妹妹的州县!”
蔺景然被儿子逗笑,笼罩心头的阴霾彻底散去。用过晚膳,郗砚凛甚至有闲心看了看阿瑞那堆歪扭的纸人“州县官”,还随手点了几个“官”的“升迁”,把阿瑞逗乐了。
窗外,雪下得大了些,细细密密,覆盖了宫城的琉璃瓦和青石地。
柔嘉宫内,新生命的啼哭微弱却顽强。
明曦宫内,灯火温暖,言笑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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