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曦宫回来。
郗砚凛并未传膳,依旧埋首于案牍之中。
北地旱情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牵扯着国库、吏治、民生,乃至边境的安稳,每一份奏报都需要他字斟句酌,每一个决策都可能影响万千黎民。
张德海悄无声息地添了两次茶水,又换过一盏更明亮的宫灯,终是忍不住低声劝道:“陛下,龙体为重,已过酉时,是否先传膳?”
郗砚凛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目光仍未从地图上移开:“再等等。”
他指尖点着平州与邻国接壤的几处关隘,眸色深沉。
大旱之下,若生民变,或是流寇四起,边境恐生事端。
须得未雨绸缪,增派边防兵力,但粮草辎重又从何而来?
方方面面皆需银钱,如同一个无底洞。
殿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以及食盒轻轻碰撞的声响。
张德海出去片刻,很快又进来,手中却多了一个精致的剔红食盒。
张德海笑道:“陛下,明曦宫遣人送了些点心来,说是五皇子殿下今日新得的石榴花饼,定要请陛下尝尝鲜。”
郗砚凛动作一顿,抬眼看去。食盒打开,里面是几块做得小巧精致的点心。
做成石榴花的形状,表皮酥软,点缀着嫣红的果脯。
瞧着便令人食指大动。旁边还有一只小巧的保温壶。
“颖妃娘娘还说,五殿下数完了石榴花,非说那花开得这般好,合该让父皇也瞧瞧。
奈何花离了枝头便不好看,便缠着小厨房做了这饼子。
这壶里是用竹节壶接了、文火慢炖的山泉水沏的顾渚紫笋,说陛下批阅奏章辛苦,饮些清淡的茶汤能醒神。”
蔺景然这一番话,说得巧妙又自然,既全了孩童孝心,又体贴了君王辛劳,没有半分刻意邀宠的意味。
郗砚凛看着那碟精巧的点心和那壶清茶,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午后明曦宫廊下,那孩子仰着头认真数花的模样,以及她那句“反反复复削坏了好些根才成的这几支”。
他沉默片刻,终是放下朱笔:“取来吧。”
张德海连忙将点心和小壶奉上。郗砚凛拈起一块石榴花饼,送入口中。
饼皮酥松,内馅清甜带着微酸,正是石榴应有的滋味,又不腻口。
他慢慢吃着,又倒了一杯那用山泉水沏的茶。
茶汤澄澈,香气似乎比他下午在明曦宫喝的更为清冽甘醇一些。
几块点心下肚,一杯清茶入喉,竟真的驱散了些许疲惫和焦躁。
他并未说什么,但紧绷的肩线似乎柔和了些许。
张德海觑着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陛下,可要传膳了?”
“嗯。”郗砚凛应了一声。
膳食很快摆上,依旧是精致的御膳,但他今日胃口似乎好了些。
用罢晚膳,
“张德海。”
“奴才在。”
“明日,让内务府挑几方好的端砚,还有新进的湖笔,给明曦宫送去。就说……阿瑞近日习字颇有进益,这是赏他的。”
张德海心中明了,这哪里是赏五皇子,分明是陛下对明曦宫心意的回应,且这回应体贴又不着痕迹。
他躬身应道:“奴才明日一早便去办。”
郗砚凛不再多言。
他提笔,开始批复那些堆积的奏章,速度似乎快了些,决策也更为果决。
夜渐深,万籁俱寂。
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入殿中,呈上一枚细小的竹管,随即又如烟般消散。
傅玄传来的密报?
郗砚凛展开,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平州官仓有异,蔺大人已设法潜入,今夜便知分晓。”
……
翌日清晨,阳光依旧明媚。阿瑞一起床,便收到了内务府送来的端砚和一套极品湖笔。
“父父赏我的?”阿瑞眼抱着砚台爱不释手。
陛下这人啊,心思总是藏得这样深。
她笑着对儿子道:“既是父皇赏你的,便更要好好习字,不可辜负了父皇的期望。”
“嗯!”阿瑞用力点头,立刻嚷着要磨墨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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