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砚凛与蔺景辞夜话朝政。
月落日升。
早朝。
“陛下,户部钱大人、工部李大人已在殿外候旨。”
“宣。”
“筹措粮饷的章程,议得如何了?”
钱汝明上前一步:“回陛下,臣等与诸位同僚连日商议,初步拟定了三条对策。
其一,可从江南漕粮中先行调拨三十万石,急运北地。
其二,恳请陛下恩准,暂借内帑银五十万两,以购粮草、药材。
其三,今秋各地赋税,或可允许北地三郡以布帛、药材等实物折抵部分……”
他一条条说来,虽仍是老生常谈,却也勉强算是拿出了切实的方案。
工部尚书李崇俭则补充了关于紧急征调民夫修缮北地老旧水渠、挖掘深井以抗旱情的计划。
郗砚凛静静听着:“漕粮调拨,途中损耗几何?押运人员几何?几日可达平州?内帑银两,拨出后由何人监管采买?如何确保每一文钱都用在灾民身上?以实物折抵赋税,折价几何?由谁核定?若遇奸商压价,盘剥百姓,又当如何?”
钱汝明与李崇俭冷汗涔涔而下,这些细节他们自然商讨过,却远未如此周密。
“臣……臣等即刻回去细化章程,定将陛下垂询之事一一落实分明!”钱汝明连忙躬身道。
“三日。三日后,朕要看到所有细则,包括人选、时限、监察流程。若有半分含糊搪塞,尔等自己明白后果。”
“臣等遵旨!”两人如蒙大赦,又似背上千斤重担,躬身退了出去。
郗砚凛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国之大事,千头万绪,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他知道自己有些苛责臣下,但北地局势容不得半分拖延和差错。
正凝神间,一阵细微却欢快的嬉笑声随风隐约传来。他蹙眉,抬眼望向殿外。
张德海立刻察言观色,低声道:“陛下,是殿下。今日似乎在廊下玩要,听着像是……在数石榴花玩。”
阿瑞蹲在一个栽种着兰草的紫砂盆旁,手里拿着一个细长的竹节壶,正小心翼翼地给兰花浇水,动作稚嫩却认真。
浇完了水,他又跑到一株开得正盛的石榴树下,踮着脚,仰着头,嘴里似乎还在喃喃数着:“一、二、三、四……”
而那株石榴树旁,摆着一副小巧的茶具。蔺景然正慵懒地坐在竹席上,纤指执着一柄茶筅,慢条斯理地击拂着茶盏中的沫饽,动作优雅娴静。她偶尔抬眼看看儿子。
“陛下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阿瑞,又在做什么?”
阿瑞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回父皇,儿臣在给兰花浇水。用竹节壶,水流细,不会冲坏根茎。还……还在数石榴树开了多少朵花,已经数到六十七朵了!”
蔺景然笑道:“今日新得了些顾渚紫笋,便想着煮来尝尝。陛下若是不嫌臣妾手艺粗陋,也尝一盏?”
郗砚凛接过,呷了一口。茶汤鲜醇甘爽,确是上品,火候也掌握得极好。
“尚可。”
阿瑞见父皇似乎没有责怪他“不务正业”的意思,胆子又大了些,从旁边拿起几根细细的竹箭和一个小小的箭镞,献宝似的道。
“父皇您看,这是儿臣自己削的竹箭!清风教我的,他说要削得一般粗细,才能射得准!我还自己装了箭镞!”
那竹箭削得歪歪扭扭,箭镞装得也有些松动,显然是孩童笨拙的手笔。
郗砚凛看了一眼,并未评价,只问:“削这个做什么?”
“儿臣……儿臣想等箭削好了,练好了准头,以后秋天就能帮父皇上林苑狩猎!”阿瑞挺起小胸脯,一脸认真。
蔺景然在一旁看着,适时又为他续上半盏茶。
“小孩子家心思活泛,一会儿一个样。前几日迷着称柳絮、记落叶,这几日又想着浇花数花瓣、削箭矢了。不过臣妾瞧着,他倒是样样都做得认真,这竹箭虽粗糙,也是反反复复削坏了好些根才成的这几支。”
“数清楚了?多少朵?”
阿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父皇是问石榴花,忙大声回道:“回父皇!目前数了东南枝桠,六十七朵!西北枝桠还没数完!”
“嗯。箭杆需削得圆润均匀,箭镞要嵌得牢固,方可用的。让侍卫营寻个老手教你。”
阿瑞惊喜地睁大眼睛:“是!儿臣谢父皇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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