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许久未见闲王叔的阿瑞,一下书房就听说郗砚策进宫来了明曦宫,顿时撒欢般冲了过去。
“闲皇叔!闲皇叔!”
阿瑞冲进殿,眼睛亮晶晶地直接扑到郗砚策腿边,稀罕地抱着他的腰。
“你好久好久都没来看阿瑞啦!”
孩童的时间观念里,十来天已如同隔了春秋。
郗砚策和蔺景然说着话,被这小家伙一扑,笑着弯腰把他抱起来掂了掂。
“哎哟,这不是我们五皇子殿下嘛?想本王了?本王这不是来了嘛!”
“想了!”阿瑞用力点头,小嘴开始嘀嘀咕咕说个不停。
“皇叔你看,我新临的字帖。
父皇说有进步!
灰云(他的宠物松鼠)长大了一些。
还有还有,小白又长高了!
我都能骑着它小跑一圈了!
皇叔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出去玩?
宫里好闷呀……”
他絮絮叨叨,仿佛要把这些天没跟皇叔说的话都补上。
郗砚策耐心听着,时不时逗他几句。
阿瑞说够了,又从他怀里滑下来,转而拉住他的手。
“皇叔皇叔,我们去找太子二哥下棋!
我学会吃子了!再去看看父父忙不忙?
我们一起去!”
蔺景然在一旁看着,无奈笑道:“阿瑞,不许胡闹,你父皇和太子二哥都有正事。”
“无妨无妨。”郗砚策来了兴致,他被禁足多日,也闷得慌,巴不得找点事做。
“走,本王带你去‘骚扰’他们去!”
说罢,真就被阿瑞拉着,一大一小往东宫和思政殿的方向去“捣乱”了。
结果自然是,太子好脾气地陪阿瑞下了一盘指导棋,被杀得片甲不留。
郗砚凛被儿子和弟弟吵得头疼,批完手头最急的奏折后,竟也被拉着一同用了顿晚膳。
膳桌上,阿瑞小嘴叭叭,郗砚策插科打诨,倒是冲淡了不少连日来的沉闷气氛。
郗砚凛看着眼前景象,心中也畅快些。
直至天色擦黑,郗砚策起身告辞,阿瑞却不依,抱着他的腿不撒手。
“皇叔别走,阿瑞不要去睡觉。
阿瑞要跟皇叔回王府住。
去看小弟弟小妹妹。
皇叔等等瑞瑞,阿瑞回家带上虎头小被子和枕头。”
说着竟真的让乳母把他那宝贝虎头被子和枕头抱了出来,一副要离家出走的架势。
郗砚策哭笑不得,求助地看向蔺景然和皇兄。
蔺景然上前柔声哄道:
“阿瑞乖,皇叔府里还有事呢。
而且你明日还要上学,不能贪玩。
等休沐了,再让皇叔接你去玩,好不好?”
阿瑞小嘴撅得老高,眼睛要下雨。
最后还是郗砚凛发话:“胡闹。明日你若起迟了,朕便考校你功课。”
父皇的威严还是很有用的,阿瑞这才委委屈屈地松了手。
眼巴巴地看着闲皇叔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那小模样可怜得郗砚策差点心软把他揣走。
与此同时,关于长乐公主三个子女的最终安置也有了定论。
李修文的父母远在南方,得知惊天噩耗后,骇惧远多于悲痛。
他们深知儿子罪孽深重,绝无幸理,不敢也不愿向皇帝求情,只怕牵连家族。
李父深思熟虑后,只修书一封,让在京经商、为人敦厚可靠的长子李修仁火速进宫。
李修仁赶到后,并未试图为弟弟开脱。
而是直接求见太后,痛陈家教不严之过。
然后恳请太后和陛下开恩,允他将弟弟的两个年幼孩子,五岁的李琰和三岁的李玠,带回南方老家抚养教导。
太后经历丧女之痛,看着下面跪着的、与凶手有血缘关系的人,本是不愿。
但皇帝郗砚凛权衡之后,认为此举可行。
将两个孩子交给并无过错、且看起来明事理的李家长房管教。
既全了骨肉之情,又避免了留在京城皇室眼前可能带来的持续尴尬和纷扰。
也算,是给此事一个相对稳妥的了结。
至于那个长相酷似长乐幼时的长乐长公主小女儿李礼,太后实在舍不得。
最终决定留在自己慈安宫中,交由可靠乳母宫女抚养,也算留个念想。
旨意下达,皇后依制准备了丰厚的金银赏赐、四季衣物、玩具器物,算是皇室对这两个孩子的最后一点照拂。
临行前,因两府相邻而居,又与长乐算是姐妹,十二公主郗瑶和驸马顾文清过府来送别。
看着下人们收拾行李,郗瑶看着那个虽然年幼却已显露出跋扈苗头、正死死抱着一个明显不属于他的精致九连环不撒手的李琰。
郗瑶忍不住对顾文清低声道:
“这性子,真是像足了长姐小时候……
去了南方也好,但愿李家能好好管教吧。”
顾文清叹了口气,温声道:“远离京城流言,长于祖父母伯父之手,于他们而言,或许是福气。”
那李琰果然不是个省心的,临走了还在闹腾。看中阿瑞之前来玩时落下,或者说,被他抢去的一个小巧玲珑的赤金镂空香囊。
那是郗砚策之前闲着无聊,心血来潮给阿瑞绣的,针脚歪歪扭惨不忍睹,但阿瑞很是宝贝。
还有一个阿瑞的小舅舅,蔺景辞托朋友做的象牙雕的七巧板,死活要带走。
李琰乳母嬷嬷尴尬不已,连忙哄劝。
正闹得不可开交,廊下挂着的鹦鹉多嘴忽然扑棱着翅膀嘎嘎叫起来。
“强盗!抢东西!不要脸!嘎嘎!”
它学舌厉害,也不知是平日听哪个宫女抱怨过,此刻应景地叫了出来。
众人顿时尴尬万分。
李修仁脸色通红,连忙上前严厉呵斥了李琰一番,强行将东西夺下交还给公主府的管事,又连连赔罪。
最终,车队在一片略显混乱和压抑的气氛中缓缓启程,离开了这座带给李家无尽荣耀与丧子之痛的京城。
慈安宫内,太后抱着咿呀学语的外孙女李礼,望着窗外,眼中满是悲凉与复杂。
而明曦宫里,阿瑞正对着他的宝贝香囊和七巧板检查,小眉头皱着。
“还好拿回来了,不然闲皇叔和舅舅要伤心了。多嘴真棒!”
全然不知自己差点损失了心爱之物。
鹦鹉多嘴在架子上得意地蹦跶两下,又叫唤:“棒!棒!阿瑞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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