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砚凛走后,蔺景然梳洗,去给太后请安,遇上李礼小郡主捧着个陶盆从里头出来,高兴道:“颖妃娘娘!苏先生让我养豆子,说要看它怎么从土里钻出来!”
太后在殿内听见,难得没斥责,只淡淡道:“苏娘子倒是会想些新奇花样。”
蔺景然笑着奉茶:“孩子家原该多见识这些。”
太后瞥她一眼,忽然道:“皇帝前日来,说要给你晋位份……”
蔺景然垂眸轻笑:“陛下厚爱,臣妾惶恐。”
太后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倒是笑了:“你呀,是真惶恐还是假惶恐?罢了,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只是贵妃之位非同一般,日后这后宫……”
蔺景然眨眨眼:“日后这后宫还是皇后娘娘执掌乾坤。太后娘娘是知道的,臣妾最怕麻烦,看了宫务册子就要头疼、手疼、浑身不得劲,这千斤重担,还得皇后娘娘这样的能者多劳。”
她说得这般直白,太后反倒彻底没了脾气,指着她笑骂:“你呀,滑不溜手!行了,哀家知道了,去吧。”
册封贵妃的旨意传到明曦宫时,春桃笑眯眯地进来禀报。
“娘娘!娘娘!前头传来旨意,陛下晋封您为贵妃了!册封使都快到宫门口了!陛下已经让尚宫局按最高规制为您赶制贵妃礼服。娘娘就不好奇陛下为何突然晋封?”
蔺景然理所当然:“陛下给,我便受着。难道还要推三阻四,反倒显得矫情。”
她这般坦然,倒让随后前来、本想探探口风顺便安抚几句的皇后都怔了怔。
皇后打量着明曦宫内已经开始陆续更换的贵妃规制陈设,温声道:“你倒是真宠辱不惊。本宫原还担心你嫌位高招风,徒惹麻烦。”
蔺景然坦然道:“娘娘执掌凤印,日理万机都不嫌麻烦,臣妾不过多个虚名,多份俸禄,有什么可担心的。”
皇后意味深长道:“贵妃之位可非虚名。日后这后宫……”
“在臣妾心里,位份是陛下给的体面,但过日子是自己的。关起门来,明曦宫还是明曦宫。”
她说得这般直白,皇后反倒笑了:“你呀,还是这个性子。罢了,太子今儿中午要回凤栖宫用膳,本宫回去了。”
蔺景然送她到门口,笑道:“娘娘慢走。”
三日后,册封礼。
册封礼极其隆重。郗砚凛不仅命礼部按最高规制准备,更在太庙告祭时亲自执起蔺景然的手,并肩受百官朝贺。
晚宴设在太和殿。不仅后宫妃嫔、皇室宗亲尽数到场,连几位重臣及其家眷也都列席。郗砚凛特意让阿瑞坐在身旁,小家伙板着脸努力做出端庄模样,却在下座时悄悄对蔺景然眨眼睛。
连久不露面的闲王郗砚策都特意进宫道贺。他举着酒杯晃到御前,调侃道:
“皇兄,臣弟可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翻出来做贺礼了。您这般大张旗鼓,不知道的还当是立后呢!”
这话说得大胆,席间瞬间安静。郗砚凛却并不动怒,只淡淡道:“贵妃值得。”
蔺景然在席上从容应酬,对各方或艳羡或探究的目光视若无睹。直到阿瑞悄悄溜到她身边,小声问:“母妃,以后儿臣要改口叫您贵妃娘娘吗?”
她替阿瑞理了理衣襟:“还是叫母妃。位份是给外人看的,咱们关起门来,照旧。”
见春桃悄声过来:“娘娘,小郡主在偏殿等着,说定要亲口给娘娘道贺。”
她借故离席,偏殿里李礼捧着个锦盒,小脸激动得通红:“贵妃娘娘!这是我和苏先生一起做的贺礼!”
盒中是个精致的香囊,绣工虽稚嫩,却别出心裁地用彩线绣了丛兰花。
李礼小郡主仰着小脸:“苏先生说,娘娘就像空谷幽兰,不必争春自在香。礼儿以后也要做娘娘这样的人!”
蔺景然心头一软,蹲下身将她搂进怀里,又一会儿,苏静姝把小郡主领走了。
返回宴席时,郗砚凛正被群臣围着敬酒。见她回来,他隔着人群望来,眼中带着询问。
蔺景然微微颔首,举起酒杯,向他遥遥一敬。他笑了,在那一片喧嚣热闹中,朝她举了举杯。
夜深回明曦宫,郗砚凛陪她走在长长的宫道上。
“今日可累了?”他问,顺手将她鬓边一支略歪的钗环扶正。
蔺景然舒了口气:“比耕二亩地还累。陛下下次再要这般排场,不如直接赏臣妾两坛好酒实在。”
郗砚凛低笑:“朕原以为你会推辞。”
蔺景然挑眉:“推辞什么?陛下真心要给,臣妾便真心收着。难不成还要学那些欲拒还迎的把戏,平白辜负陛下心意?”
他停下脚步,在宫灯下端详她明艳的侧脸:“朕就喜欢你这份坦荡。”
蔺景然挑眉,狡黠一笑,不可置否。
回到明曦宫,鹦鹉多嘴在架上扑棱翅膀:
“贵妃!贵妃!”
蔺景然抓了把粟米喂它,对郗砚凛笑道:“瞧,连它都知道改口了。”
郗砚凛从身后环住她,下巴轻抵在她发间:“朕给你这个位份,不是要你劳心宫务,也不是要你勉强应酬。是让你在这后宫,活得更自在些。这个位置,你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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