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这么早过去，姚姑娘怕是又要生气了。”
小栗子气鼓鼓地嘟着嘴，心想自家主子怎么总是不长记性。
前日送去的珍奇异宝被连面都没见到，昨日精心准备的糕点连门都没让进，今日又会是怎样？
冷宫那位到底给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这般执着？
“我要把这个新得的宝贝给她看看。”
萧景琰手中把玩着做工精美的九连环，铜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环扣，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晨光中格外悦耳。
小栗子无奈叹气。
“殿下，姚姑娘是女子，应该不会喜欢这种费脑筋的玩意儿。”
“你不懂！”
萧景琰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
“她与那些庸脂俗粉不同，定能领会这机关巧物中的精妙。”
说罢，他大步流星朝冷宫方向走去，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清风。
小栗子连忙将九连环小心放入锦盒，抱着快步跟上。
冷宫西偏殿门前，萧景琰低头看着锦盒中泛着冷光的九连环，突然有些踌躇。
这礼物当真合适么？
她会不会又像前几次那样……
“殿下……”
小栗子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叩响了斑驳的木门。
姚浅凝打开门时，眼中还带着未散的睡意。
当她看清来人，下意识就要关门。
“等等！”
萧景琰急忙抵住门板，献宝似的捧出九连环。
“你看，西域进贡的九连环，整个皇宫就这一副！”
当姚浅凝接过九连环时，原本准备好的眼泪突然流不出来了。
她怔怔地望着这个精巧的物件，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铜环，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确实是她现世小时候玩过的玩具。
她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为了不拖累琯琯，就算昧着良心也要做，那天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谢谢殿下，这礼物我很喜欢。”
她扬起一抹与往日不同的笑容，眼角微微弯起，像是初春绽放的第一朵花。
萧景琰耳尖泛红，故作随意道。
“随手挑的罢了。”
小栗子站在一旁，总觉得这温馨的气氛下暗流涌动，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殿下能陪我解这个吗？”
“当然！”
两人相对而坐，姚浅凝专注地摆弄着九连环。
纤细的手指在金属环间穿梭，却因心绪不宁而微微发颤。
第一个环很快解开了，但第二个却迟迟未能成功。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萧景琰看着她倔强的侧脸，突然懊悔自己选了这份礼物。
他分明是想让她开心，却无意中给了她新的难题。
当姚浅凝第三次将九连环重重砸在桌上又拿起时，萧景琰喉结滚动，胸腔里泛起一阵酸涩。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她。
“姚姚，要不我们做点别的？”
“或者……我教你？”
“殿下是觉得奴婢愚不可及吗？”
姚浅凝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九连环。
“怎么会！”
“殿下拿这种东西来试探奴婢，不就是想看奴婢出丑吗？”
泪水划过她苍白的脸颊，在下巴处汇聚成晶莹的水滴，最终砸在铜环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萧景琰彻底慌了神。
“我绝无此意！”
“奴婢自幼家贫，没读过几年书……连饭都吃不饱……哪有机会学这些……”
“后面，被卖到白府为奴……再后来又被送进这吃人的深宫……”
她的肩膀不住地抖动，单薄的身子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
“白贵妃出事后来到这冷宫，吃的要自己找，住的是漏风的屋子。”
“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她捂住脸，呜咽声从指缝间溢出，像受伤的小兽般令人心碎。
"为什么……连殿下都要……这样对我……”
萧景琰再也听不下去，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不是的，姚姚！”
“我这就帮你赎身，接你去我宫里，再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姚浅凝奋力推开他。
“接我去继续为奴为婢吗？侮辱我还不够，还要我日日伺候你？”
萧景琰再次紧紧抱住她，任她如何挣扎也不松手。
“不是的！等我成年，就去求父皇让你做我的王妃！”
“殿下！”
姚浅凝哭的撕心裂肺。
“您怕忘了……我是下贱的宫女，而您是昭仁皇后的独子啊！”
“我不在乎！”
“您可以不在乎，但全天下的人都会在乎！”
“求殿下……放过我吧……”
他竟这般蠢钝……萧景琰攥紧了衣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看着她哭得发抖的模样，他恨不能将那些欺负过她的人都碎尸万段。
当她说出“全世界都不会同意”时，他只觉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原来在她心里，他们之间横亘着如此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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