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琯玉指尖触上他脸颊的瞬间,她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
“都知道了?”
她轻笑,拇指蹭过他眉间朱砂,将那抹红揉得晕开。
月光下,他红眸里的痛楚清晰可见,仿佛她再多说一个字,就会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
啊……果然。
她注定要做出选择。
她问得轻巧。
玄霄喉结滚动,咽下满口血腥气。
“嗯。”
简单的一个字,重若千钧。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极大,却在触及她脉搏时骤然放轻。
那里跳动着,与他同样急促的频率。
多么讽刺。
连此刻的心痛,都像是一场共谋。
“那你还问?”
“玄霄。”
她唤他名字的调子又轻又软,像在哄人,可接下的话却字字诛心。
“你明明比谁都清楚……”
“我这种人……”
“从来就不懂什么叫‘选’。”
她只会掠夺,只会算计,只会......
把所有人都变成棋子。
包括他。
包括苏清荷。
甚至包括她自己。
玄霄放开她的手,指节扣住她的下巴,力道很轻,却不容拒绝地抬起她的脸。
“你不是选,而是只能是苏清荷对吗?”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痛楚。
“他与你共罪,而我呢……”
拇指轻轻摩挲过她的唇瓣,红眸深处翻涌着近乎绝望的温柔。
“我连玷污你都不敢。”
他本可以强取豪夺,可以囚禁占有,可以拉着她一同沉沦。
可他舍不得。
舍不得她染上他的血,舍不得她背负他的罪,更舍不得……看她为了权衡利弊,在他与苏清荷之间左右为难。
“穆琯玉,你怎么能……”
怎么能让他爱到这种地步?
怎么能连放手,都要他亲自来教?
话音未落,他已低头吻住她的唇。
这个吻温柔得近乎残忍,不带一丝情欲,只有最深沉的眷恋与诀别。
他尝到她唇上残留的蜜酿甜香,尝到她微微颤抖的呼吸,尝到……
那一丝几不可察的咸涩。
是泪吗?
他不敢深想。
“明日,和苏清荷离开吧。”
松开她时,他的声音已经恢复平静,仿佛方才的失控从未存在。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样就好。
让她走,让她远离这满是血腥的西境,让她回到那个能陪她共赴深渊的人身边。
而他……
终究还是做回了那个杀生护生的修罗。
她听着他的话,忽然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颤。
“玄霄……”
指尖抚上他染血的唇,她笑得比胭脂还艳,眼底却是一片荒芜。
“你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
明明该松一口气的。
明明该顺势离开的。
可心脏却像被人生生剜去一块,疼得她指尖发麻。
真是……可笑。
她这样的人,居然也会疼?
“你可以和我一起走。”
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幻觉。
“你可以和我在一起……”
月光下,她望进他猩红的眸,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卸下所有伪装。
“虽然……”
我不能只属于你。
这句话没说完,但她知道,他懂。
就像他懂她的选择一样。
她等着他的嘲讽,等着他的怒火,甚至等着他掐住她脖颈的窒息感。
可玄霄只是静静看着她,红眸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他的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生命。
袈裟上沾染的檀香与血腥气将她彻底笼罩,像是最后一场温柔的囚禁。
“琯琯。”
他的唇贴在她耳畔,呼吸灼热,声音却轻得像雪落。
“我的禅杖……太重了。”
重到无法随她浪迹天涯,重到只能扎根在这片血染的土地,成为她永久的退路。
穆琯玉的指尖陷入他后背的衣料,突然明白了一切。
他不是不要她。
是太要她,要到连占有都成了亵渎。
“来世……”
他低笑了一声,胸腔的震动传递到她身上,带着某种释然的痛楚。
“我第一个找到你。”
“到时候……”
“你只属于我。”
佛堂的钟声忽然敲响,惊起檐下栖息的寒鸦。
玄霄松开她,指尖最后拂过她眼尾的红痕,像要记住这抹艳色。
“佛言:贪爱为苦本,执一亦是妄。”
他后退一步,红眸中的情愫渐渐沉淀成永恒的守望。
“我会一直守护你……”
禅杖九环相撞,在月色下泛起冷光。
“就算你不在我身边。”
佛钟余音里,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酸涩。
骗子。
什么来世?什么守护?
他明明知道……
像她这样满手血腥的人,哪配有什么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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