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傍晚,勤王府旁佛堂。
檀香的气息比往日更浓重了些,几乎要压过那丝若有若无、却顽固萦绕的梦甜香。
太后跪坐在蒲团上,对着金身佛像闭目诵经,手中沉香木佛珠捻动得比平日更快些。
她已回府几日,府内看似平静,但那若有若无的“梦甜香”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那个孙子的存在和影响力。
几天前,萧景瑭便是跪在她此刻位置的稍后方,用那副天真又残忍的语调,一边为她揉着肩膀,一边似是无心低语。
“皇祖母,七哥如今是越发有主见了呢……听说连玄甲卫的调令都能说撤就撤。不过七哥八字好,福泽深厚,做什么定然都是有道理的。”
“只是……孙儿担心,他身边若有人存了别样心思,借着他的福气行不轨之事,怕是会折损了七哥的运道,也扰了皇祖母的清静……”
话音落下时,他指尖力道恰到好处,那梦甜香也似乎更浓郁了几分。
太后捻动佛珠的手指蓦地收紧。
景瑭这孩子……他的话像种子,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回想萧景澄近日越发深沉难测的眼神,以及他与那个穆琯玉之间流转的、不容外人介入的气息……再加上这“八字福泽”与“折损运道”的说法……
她缓缓睁开眼,眼底再无半分诵经后的澄澈,只剩下深沉的算计和一丝被刻意引导出的忧虑。
“钱嬷嬷。”
“去请七殿下,就说他八字贵重,祥瑞天成,哀家这几日心绪不宁,需他在佛前侍奉,借他福泽安稳心神。”
“是。”
钱嬷嬷低头应下,背后却泛起寒意。
八殿下轻飘飘几句话,便让太后亲自出手,名正言顺地将七殿下拘在身旁。
这佛堂,顷刻间成了最精致的牢笼。
勤王府主院厢房,烛火摇曳。
穆琯玉抚摸耳垂唤出虚拟空间,指尖点击,一些物品便悄然出现在案几上。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萧景珂的情报文书。
展开信纸,其上简洁地交代了关于“罗云”的情报,罗萨皇室单传的法则级防御秘技,核心在于“心之所拒,万法不侵”。
正因继承了此技,卡里姆是皇室名正言顺的唯一继承人。
信末提及,西境目前的军事态势有些不容乐观,暗流涌动。
穆琯玉眸光微敛,将这条重要信息记于心中。
接着,她的目光落在另一张纸条上,上面写着阴九幽的藏身之处。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心下冷静判断。
凌安城这边,萧景澄的情绪和萧景瑭的掌控都处在关键时期,太后也已回府,局势未稳。
况且,寒无咎那边还没有来消息,贸然接触风险太大。
她将纸条放回虚拟空间,待时而动。
最后,是几包整理好的稀有药材、一叠银票,以及一个油纸包。
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几块做得精巧可爱的桃花酥,散发着淡淡的甜香,是姚浅凝亲手所做。
看着那桃花酥,穆琯玉清冷的眉眼间不易察觉地柔和了一瞬。
她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
酥皮入口即化,内馅清甜不腻,温度和口感都刚刚好,一如往昔。
这恰到好处的甜,仿佛带着姚浅凝特有的细心与暖意,悄然熨帖着她因权谋算计而略显冰冷的心肠。
一股强烈的思念涌上心头,带着暖意,也带着一丝酸涩。
好想抱抱浅浅。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份软弱的渴望压下,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了一贯的清明与冷静。
这个虚拟空间,真是方便。
她再次感慨。
这不仅是物资的传递,更是连接着她与那个遥远身影的生命线,是她在这黑暗泥沼中挣扎时,能触摸到的唯一真实的光亮与温暖。
穆琯玉将剩余的桃花酥和药材银票妥善收回虚拟空间,刚做完这些,门外便响起了萧景瑭那带着甜腻尾音的嗓音。
“姐姐~可是已经歇下了?”
穆琯玉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来得正好。
她正想找他,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太后突然将萧景澄叫去佛堂“侍奉”,这背后若没有萧景瑭的手笔,她是断然不信的。
她整理了一下衣袖,确保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这才缓步走到门前,拉开了门。
萧景瑭就站在门外,依旧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玄色衣袍在夜色中几乎融为一体,唯有腕间那串佛珠在廊下灯笼的光晕里泛着幽暗的光泽。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笑容可掬。
“听闻姐姐近日辛苦,瑭儿特意让人炖了盏燕窝送来。”
他举起食盒,眼神却像带着钩子,试图从穆琯玉脸上找出任何一丝因萧景澄被带走而产生的不悦或慌乱。
穆琯玉侧身让他进来,语气平淡无波。
“有心了。不过,比起燕窝,我倒是更想知道,太后娘娘怎的突然想起要景澄去侍奉了?可是你在太后跟前,说了什么‘贴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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