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萧景瑄来了听雪轩后,他便日日来,几乎将半个王府都搬了过来。
文书案牍堆满了临窗的花梨木长案,侍卫与属官悄无声息地在院外等候传唤。
若是不知情的人,真要以为这僻静的听雪轩才是凌亲王府的主院。
姚浅凝将他这一切举动看在眼里,不言不语,只默默实行着她的潜移默化之策,像一滴无声的水,缓慢渗透进他生活的每一道缝隙。
她不再刻意撩拨,也不再若即若离,反而变得寻常起来。
萧景瑄批阅文书时,她便窝在软榻另一头,翻着那些他命人搜罗来的奇闻异志或民间话本,偶尔看到有趣处,会轻笑出声,又或是蹙眉思索。
她不过问他公务,也不打扰他沉思,只是安静地存在于他视线可及的范围内,像一幅会呼吸的、赏心悦目的画。
当然,这份“安静”也并非绝对。
有时她实在看得无聊了,或是被他专注侧脸那紧抿的唇线和微蹙的眉头吸引,便会放下话本,赤着脚,像只狡黠的猫儿般悄无声息地溜到他身后。
趁他凝神审阅条款,尚未察觉之际,忽然俯身,温软的唇瓣便印在他微露的侧颈上。
不轻不重,带着点湿润的暖意,和一丝若有似无的、独属于她的清甜气息。
萧景瑄几乎是瞬间僵住。
笔尖的朱墨在公文上洇开一小团红晕,方才还在脑中清晰罗列的条款瞬间模糊一片。
所有专注力都被颈侧那突如其来的、酥麻的触感掠夺。
他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一下,握着笔杆的手指微微收紧。
“……别闹。”
他试图维持声音的平稳,出口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姚浅凝才不管他这徒劳的抵抗。
见他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绯红,她反而得寸进尺,双臂从后面环住他的肩膀,下巴搁在他颈窝,对着那敏感处又轻轻吹了口气,声音带着得逞的笑意。
“好无趣,看了几个时辰了,理理我嘛。”
这还如何看得下去?
后续的公文处理基本就此搁浅。
运气好时,他还能强撑着训斥她两句“不成体统”,将她从身上“撕”下来,但心思早已飞远,效率大打折扣。
运气不好,或者说……是姚浅凝“运气”太好时,便是书案上的文书被不耐烦地拂开一角,她被一把捞过去,困在他与书案之间,用更直接的方式偿还她撩拨的“代价”。
除了这些“突发状况”,她更多时候是润物细无声的。
见他蹙眉揉额,便会不动声色地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宁神茶,在他顺手接过饮下后,才恍然察觉这并非惯常的浓茶。
见他伏案久了肩背僵硬,她会悄然走近,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为他揉按肩颈,在他身体微僵又逐渐放松的沉默中,完成一次无声的关怀。
她甚至能在他刚觉得腹中饥饿时,便吩咐侍女端来几样清爽适口的小点,仿佛能未卜先知。
萧景瑄起初还有些别扭,试图维持他那点亲王的威严,或是沉浸在“是否又是她算计”的怀疑里。
但姚浅凝做得太自然,太不着痕迹,仿佛这一切本就该如此。
她的靠近不带谄媚,她的关心没有目的,只是如同呼吸般理所当然的存在。
就连她那偶尔的、打断他公务的“骚扰”,也渐渐从令他无奈恼怒,变成了某种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
渐渐地,萧景瑄习惯了。
习惯了一抬眼就能看到她慵懒的身影,习惯了她递来的茶水点心总是合他心意,习惯了她指尖的温度和力道能轻易抚平他因政务而紧绷的神经,也……习惯了她偶尔任性又甜蜜的打扰。
他甚至开始依赖这种无声的浸润和有声的搅扰。
有时她过于安静,他反而会心生疑虑,目光频频瞥向软榻,直到确认她只是睡着或看得入神,才会莫名安定下来。
他不再问她过去六年,也不再整日绷着一根弦防备她再次消失。
她就像一株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等他惊觉时,已被她温柔而坚定地缚住了所有感官和心绪。
下午,春光正好时,姚浅凝会心血来潮,拉着他出府。
她拽着他的袖子,眼里闪着光,说城西新来了个戏班子,唱腔独特;又说马场新进了几匹大宛良驹,毛色油亮;最后干脆拉着他混入熙攘的市集,听那说书人拍案惊堂,看那杂耍艺人吞刀吐火。
萧景瑄起初还有些不自在,他习惯了前呼后拥,习惯了隔着车驾看这人间烟火。
可被她软软的手牵着,穿梭在嘈杂却鲜活的人流里,听着她在耳边叽叽喳喳地点评,看她因为一个滑稽的傀儡戏笑得前仰后合,他紧绷的肩线也不知不觉松弛下来。
路过一个卖麦芽糖的小摊,琥珀色的糖块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姚浅凝脚步一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他,眼眸弯弯。
她掏钱买下一包,趁他不备,踮起脚尖,飞快将一块塞进他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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