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铃声在地下通道中急促回荡,撕破了长久以来的死寂。原本沉闷压抑的营地,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骤然泛起紧张的涟漪。
石岳步伐虽缓,却异常沉稳地穿过通道。沿途,原本紧闭或虚掩的石门纷纷打开,一张张或苍老、或稚嫩、或憔悴、但此刻都写满了紧张与决绝的脸庞探出。他们手中握着残破的刀剑、自制的粗糙长矛、甚至只是削尖的木棍,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石岳——这位突然降临、神秘而虚弱的“传承者大人”。
没有言语,只有压抑的呼吸和武器紧握的摩擦声。但石岳能从那一双双眼睛中,看到深藏的恐惧、不安,以及一丝被强行点燃的、近乎绝望的斗志。他们或许已不记得如何打一场像样的防御战,但求生的本能和对家园的最后守护,支撑着他们拿起武器。
通道尽头,是一段向上的、略显陡峭的石阶。石阶上方,隐约传来更加清晰的、如同鬼哭般的风啸声,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阴冷压迫感。那是浓郁“虚能”逼近的征兆。
柳青青从后面快步赶上,与石岳并肩而行,低声道:“大人,前方就是营地的主出入口,也是防御最薄弱的地方。原本的防御阵法早已损毁,我们只能用杂物和岩石简单加固,设置了几个了望口和射击孔。”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握剑的手却异常稳定。
石岳点点头,没有停下脚步。登上最后几级石阶,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相对开阔、由天然岩洞改造而成的“前厅”。这里大约有十几丈见方,地面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块和腐朽的木料,墙壁上布满了战斗留下的痕迹。正对着他们的,是一扇由厚重石块和粗大原木混合垒砌而成的、简陋而坚固的石门。石门并未完全封死,留有几道狭窄的缝隙作为观察和攻击口。
此刻,石门紧闭,但门缝和上方的几个了望口中,正透入外面昏暗、却带着不祥灰黑色的天光,以及那越来越清晰、令人作呕的虚能波动。
几名手持简陋弓箭和投矛的营地幸存者,正紧张地趴在了望口后,向外张望,脸色一个比一个苍白。
“情况如何?”柳青青快步上前,沉声问道。
一名头发花白、脸上有一道狰狞旧伤的老者回过头,声音干涩:“青丫头,传承者大人……外面……黑雾!好浓的黑雾!从东北边涌过来,速度很快!已经能看到雾里……有东西在动!很多!”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变调。
石岳走到一个了望口前,向外望去。
只见营地外(其实只是地下入口外的一片相对平坦的洼地)的景色,已被一片翻滚涌动的、浓稠如墨的灰黑色雾气所笼罩。雾气并非均匀弥漫,而是如同活物般,从东北方向的“衰败区”滚滚而来,带着吞噬一切的架势。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模糊的阴影在窜动,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指甲刮擦岩石般的窸窣声和低沉嘶吼。更有一股冰冷、死寂、充满恶意的精神压迫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石门的缝隙,让守在门口的人感到阵阵心悸和眩晕。
这雾气,与石岳在“噬灵黑雾”中遇到的有些相似,但似乎更加凝实,恶意更加明显,而且……带有一种被驱策、有组织的意味,不像黑雾中那些虚魅只是凭本能游荡。
“是虚魅群!数量……很多!至少是中型规模!而且……”柳青青也凑到另一个了望口,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更加难看,“雾气深处,好像有更强大的波动……恐怕有‘将’级虚兽在背后驱使!”
“将”级虚兽!这个词让所有听到的人心头一沉。那是足以媲美凝液境巅峰甚至金丹初期的恐怖存在,在营地全盛时期都需要严阵以待,何况是现在这支残兵败将?
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狭窄的前厅蔓延开来。有人握武器的手开始发抖,有人下意识地后退,更有人眼中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石岳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知道,此刻士气比实力更重要。一旦未战先溃,再多挣扎也是徒劳。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惊惶的脸,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诸位。”
前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我知道你们害怕。”石岳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我也怕。外面的东西,很强,数量很多。我们人少,武器破,阵法残。”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刺破众人心中的阴霾:“但,怕,有用吗?退,有路吗?”
他指向身后那条通往营地深处的、唯一的通道:“后面,是你们的家。是你们用命守了几十年的地方。是寒玉泉,是菌田,是王老,是受伤的兄弟,是年幼的孩子。退一步,他们怎么办?”
“虚,会放过他们吗?”石岳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不会!它们要的,是吞噬一切,是同化所有!你们退,就是亲手把亲人同胞,送到那些怪物的嘴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