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妙音被吓了一跳,愕然地看着突然变脸的舅舅。
高明远向前逼近一步,阴影笼罩着榻上形容枯槁的皇后,他脸上那点伪装的温和彻底消失,露出底下属于权相的精明、冷酷与深深的鄙夷:
“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除了摔东西骂人,你还会做什么?!叶妙音,你真是废物一个!”
高明远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狠狠剐着叶妙音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废物!蠢货!姜氏如今风头正盛!姜晏珩是陛下钦点的督军,太子的左膀右臂!姜保宁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背后站着姜家,站着已故的荣恩长公主,站着太后!你拿什么跟她斗?啊?就凭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凭你在这坤宁宫里发疯?!
“我告诉你!我不但不会帮你对付她,我还有意,等玉徽再大些,与姜家结个儿女亲家!这才是稳固之道!这才是高家未来的出路!懂吗?!
叶妙音如遭雷击,瞳孔骤然收缩,失声尖叫:“舅舅!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向着那个贱人?!我是皇后!我才是……”
“皇后?”
高明远嗤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和残忍,“你这个皇后是怎么来的,需要我提醒你吗?叶妙音!我能有今日相位,高家能有今日权势,是因为我替陛下铲除了登基路上的障碍!是因为太后的余荫!是因为陛下还需要我替他平衡朝局!不是因为你这个愚蠢透顶、连儿子都笼络不住的皇后!
他俯下身,冰冷的目光死死锁住叶妙音惨白的脸,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
“你给我听清楚了!收起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别再去找姜保宁的麻烦!更别想动什么歪念头!你以为你那些手段能瞒得过谁?姜保宁不跟你计较,那是她聪明,是她暂时还不想把事情做绝!是她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你真把她逼急了,她把你在宫里的所作所为捅到慈宁宫去!太后现今礼佛不同事,也绝不会容忍有人动摇国本、残害她亲外孙女。
“到时候,别说陛下保不住你,我第一个就不会再管你!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坤宁宫里养病!别再给我,给高家惹祸!否则……
高明远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攫住了叶妙音。她一直以来的倚仗,她以为会永远站在她这边的舅舅,竟然如此赤裸裸地抛弃了她。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身体猛地一软,直接从榻上滚落下来,重重摔在冰冷的地板上,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像一朵彻底枯萎腐败的花。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舅舅,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无声的眼泪汹涌而出。
高明远冷漠地看着她瘫倒在地的狼狈模样,眼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片冰封的算计和警告。
他整理了一下方才被她抓皱的衣袖,仿佛掸去什么脏东西。
“你好自为之。”
留下这最后一句冰冷的话语,高明远转身,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开了这座弥漫着绝望和药味的冰冷宫殿。
只留下叶妙音独自瘫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望着舅舅决绝离去的背影,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与绝望之中。殿外的阳光透过窗棂,却照不进她此刻冰冷死寂的心底。
坤宁宫,真的成了一座华丽的坟墓。
暮色初合,宫灯次第亮起,将紫禁城的威严勾勒得愈发深沉。
李承鄞褪去一身朝会的疲累与肃杀,玄色蟠龙常服衬得他身姿越发挺拔凌厉。
他挥退随从,独自踏入承恩殿。
内殿无人,静得只闻他自己的脚步声。
正欲唤人,却听得寝殿相连的小露台上传来清越又带着娇嗔的女声——
“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怕被巡守卫士当小贼拿了去!”
语气是难得的鲜活,带着毫不掩饰的亲昵。“……还有,你这身衣服啧,颜色丑死了,灰扑扑的,活像刚从土里刨出来。”
李承鄞脚步一顿,眉峰几不可查地蹙起。这露台视野极佳,可俯瞰部分宫墙外的巷道,是保宁平日无聊时散心之所。
他悄无声息地走近,只见姜保宁背对着他,正倚着汉白玉雕花的围栏,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分明正同墙外某个他看不见的人隔空对话,语气轻松调侃。
他眸色沉了沉,走到她身后:“在跟谁说话,这么高兴?”
姜保宁吓了一跳,猛地回身,险些撞进他怀里。
看清是他,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慌乱,随即强自镇定下来,掩饰般地捋了捋鬓角:“没什么,一个……路过的侍卫,我瞧着他有趣,逗了两句,你怎么来了?
李承鄞唇角勾起一抹不羁的弧度,眼底却没什么笑意,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他伸手,指尖掠过她颊边,触感微凉:“孤明日就要出征,刀剑无眼,归期未定。怎么,孤还不能来跟自己的太子妃多待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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