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景象过于骇人,以至于春芽的脑子在那一刻完全停止了运转。
她眼睁睁看着那只黄黑相间的庞然大物扑向于师傅,锋利的爪子深深嵌入皮肉,血花在暮色中迸溅开来。
于师傅的惨叫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被老虎低沉的咆哮吞没。
那只猛兽咬住他的肩膀,像拖一只破布口袋般,毫不费力地将还在抽搐的身体拖向树林深处。
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在昏黄的天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泽。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
从老虎扑出,到于师傅被拖走,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春芽瘫软在地,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个活生生的人,尽管那是穷凶极恶的土匪,就这么在眼前被野兽撕扯、拖走,这种视觉和心理的冲击远超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而另一个土匪,那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在于师傅被拖走的瞬间,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逃。
他甚至没敢去看同伴的结局,转身拔腿就跑,朝着马匹逃走的方向狂奔,眨眼间就消失在官道另一头的暮色中。
至于这两个他原本要抓捕的女子,在生死关头,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尚枣的心脏也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但她没有像春芽那样僵住。
身为夏挽经历过更血腥的场面,宫门前的箭雨,万箭穿心的剧痛,死亡降临的瞬间。
那些记忆虽然痛苦,却也让她在面对危机时,拥有了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在老虎拖着于师傅消失在树林里的瞬间,尚枣动了。
她扑到春芽身边,用力摇晃她的肩膀。
“春芽!春芽!醒醒!快醒醒!”
春芽的眼神空洞,像是魂魄已经被吓飞了。
尚枣毫不犹豫,扬起手,“啪”的一声,狠狠扇在春芽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不小,春芽苍白的脸颊立刻浮现出红色的指印。
疼痛和冲击让她涣散的眼神终于聚焦,她茫然地看着尚枣,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小···小姐···”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害怕···好害怕···”
“怕也得跑!”
尚枣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不然我们就只能死在这里了!”
她用力将春芽从地上拉起来。
春芽的腿还是软的,几乎站不稳,整个人靠在尚枣身上。
尚枣咬牙支撑着她的重量,半拖半拽地,沿着官道朝西边跑去。
春芽像是失去了所有知觉,两条腿只是机械地跟着迈动。
她的脑子里还在回放刚才那恐怖的一幕,老虎琥珀色的眼睛,滴血的獠牙,于师傅绝望的挣扎···
“快!再快一点!”
尚枣的声音在耳边催促。
两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官道上狂奔。
暮色越来越浓,远处的山峦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像蛰伏的巨兽。
官道两旁的树林黑黢黢的,每一阵风吹过,都会引起枝叶的窸窣声响,让她们心惊胆战。
亲眼见到老虎杀人,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面对那种绝对的力量和野性的恐怖,任何有知觉的人都会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
但尚枣之所以能在那种情况下迅速做出反应,不仅仅是靠勇气,更是靠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算计。
从听到虎啸的那一刻起,她的大脑就在飞速运转。
重新回到官路,容易被土匪发现追踪,继续走小路,则有遭遇猛兽的风险。
无论选择哪条路,似乎都是死局。
所以,她选择赌一把。
赌那些土匪会追上来,赌老虎会被血腥味吸引,赌自己能抓住那一线生机。
当她看到于师傅两人骑马出现时,她故意问东问西。
一方面,她确实想知道背后是谁在设计她。
另一方面,她是在拖延时间,等待那只潜伏在附近的猛兽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过来。
如何让老虎准确锁定土匪?
答案很简单,制造伤口,让血腥味成为最醒目的标记。
所以她才在于师傅靠近时,突然掏出匕首攻击。
那一刀的目的根本不是杀死对方,以她的力气和位置,也做不到。
她只是要划破皮肉,让血流出来。
新鲜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对于饥饿的老虎来说,无异于最诱人的信号。
而于师傅越是挣扎、越是反抗,流出的血就越多,对猛兽的刺激就越强。
当老虎扑向于师傅时,她和春芽就有了逃脱的机会。
万幸的是,她赌对了。
老虎果然被血腥味吸引,准确地锁定了于师傅。
而另一个土匪被吓破了胆,只顾自己逃命,根本顾不上追捕她们。
漆黑的官道上,两个少女拼尽全力奔跑。
脚底的疼痛早已麻木,肺里像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但她们不敢停,完全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在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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