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手的强大和精密远超我最疯狂的想象。我感觉自己像个刚学会游泳的孩子，却被一脚踹进了马里亚纳海沟，四周是漆黑冰冷的压力和无处可逃的绝望。
“觉得绝望了？”二叔的声音打破死寂，平静得像在评论天气，却精准地戳中了我内心最脆弱的角落。
我没吭声，算是默认了。在这张巨网面前，我那点靠着咖啡馆监控录像和U盘修改日期发现的小聪明，简直可笑得不值一提。
二叔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没有任何嘲讽，反而有种深切的、近乎同病相怜的理解。他忽然毫无预兆地笑了一下，那笑容极淡，甚至带点自嘲的意味。
“说实话，天铭，有时候我自己看着这些东西，也他妈的觉得绝望。”他爆了句粗口，语气里透着一种常年浸泡在黑暗中磨砺出的疲惫和狠劲，“这玩意就像个九头蛇，砍掉一个脑袋，立刻冒出两个，而且藏得越来越深，盔甲越来越厚。”
他话锋一转，手指重重地点在白板纸中央那个狰狞的骷髅头标志上：“但绝望没用。这东西，它再厉害，也有弱点。它怕光，怕暴露，怕它那套精密运转的系统出现一个它无法控制的变量。”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脸上，变得无比严肃：“而现在，你，我，我们，可能就是那个变量。”
变量？我？一家咖啡馆的小老板？我差点想苦笑。
但二叔没给我自怨自艾的时间。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伸手解开了他身上那件中式绸衫最上面的两颗盘扣。这个动作与他此刻严肃的气质格格不入，带着一种突兀的……仪式感？
然后，在我和秦叔的注视下，他从贴身的内袋里，缓缓取出了一个比普通钱包更薄、质地特殊的黑色证件夹。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甚至……一丝解脱？
“啪。”
证件夹被他轻轻放在老旧的红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想知道我为什么能画出这些东西，为什么能躲这么多年，为什么能知道丞相和麦伦资本的关联吗？”二叔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小锤敲在我的心脏上。
我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黑色的证件夹，喉咙发干，一种荒谬又惊人的预感如同电流般窜过我的脊背。
二叔用一根手指，缓缓将证件夹推到我面前。
“打开它，天铭。”
我的手指有些发颤，几乎是屏着呼吸，碰触到那冰凉的皮质表面。指尖传来的触感异常坚韧，绝非普通皮料。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扣绊。
里面，并非我想象中的什么神秘图腾或者加密文件。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制作精良、带有防伪金属徽章和激光全息图的身份证件。照片上的二叔，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鹰，与他平日那种闲散书画家的气质判若两人！而证件上醒目的机构名称缩写和职称，更是像一道强光，瞬间刺得我眼睛生疼——
INTERPOL
国际刑事警察组织
特别调查官 | Special Investigative Officer
Xu Zhiren
下面是一连串的编号和授权信息。
我猛地抬起头，瞳孔地震般看向二叔，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瞬间短路！
INTERPOL？国际刑警？！
我那个看起来只会赏玩书画、不食人间烟火的二叔？！那个在我父母葬礼上都显得疏离克制的二叔？！
这比告诉我他是丞相本人还要让我难以置信！
二叔——不，徐智仁特别调查官——对我震惊到近乎呆滞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他脸上没有任何得意的神色，只有一种深藏的、积年累月的疲惫和一种终于卸下部分伪装的复杂情绪。
“不然呢？”他开口，声音恢复了些许冷静，甚至带上了一点我之前从未察觉到的、属于执法者的冷硬口吻，“你以为我一个普通商人，凭什么能跟丞相这种级别的怪物周旋这么多年？凭什么能拿到这些内部架构信息？又凭什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大哥大嫂遇害，却只能躲在暗处，连葬礼都不能表现得太过悲伤？”
他的每一句反问，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先前所有的困惑和不解之上，将它们砸得粉碎，又重塑成一个更加惊人、更加残酷的真相！
“卧底？”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你一直在……卧底？”
“更准确地说，是深度潜伏调查。”徐智仁纠正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很多年了。我的任务就是追踪并瓦解丞相这个跨国犯罪网络。智英集团被盯上，只是这个庞大任务中不幸的一环。”
他指了指那个证件：“这东西，大部分时间都见不得光。今天给你看，是因为接下来的路，你需要知道和你并肩的到底是谁，也需要明白我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级别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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