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瞬间只剩下我和杨玉格两人。
空气仿佛都变得凝滞而沉重,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以及我们两人之间那无声流动的、巨大的信息张力。
我走过去,扶着她没有受伤的右臂,引导她在沙发上慢慢坐下。她的手臂冰凉,隔着外套都能感觉到那种病后的虚弱。我自己则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
“你的伤……”我开口,试图找一个不那么剑拔弩张的开场。
“贯穿伤,没伤到主要动脉和神经,算运气好。”她轻描淡写地打断我,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失血多了点,需要养一阵子。”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些,然后抬起眼,直视着我,直接切入主题:“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问吧。今天,能说的,我都会告诉你。”
她如此直接,反而让我一时间有些不知从何问起。那些盘旋在我脑中无数个日夜的疑问,像一团乱麻,需要找到一个线头。
我沉吟了足足有十几秒,整理着思绪,最终选择了那个最核心、也是贯穿始终的问题:
“这次围捕陈炳坤,从头到尾,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我需要知道真实的内情。从你和我在仓库遇袭开始,到O记和飞虎队恰到好处地出现,再到张龙赵虎……这一切,是不是早就计划好的?我,在里面,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杨玉格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就料到我会先问这个。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向后靠进沙发背,目光投向窗外阴沉的天空,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像是在回溯一段漫长而艰难的历程。
“徐天铭,”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很多事情,并非你看到的那样非黑即白。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尤其是面对丞相这样的对手,很多时候,不得不行走在灰色的边缘。”
她顿了顿,似乎是在积蓄力气,也像是在斟酌措辞。
“从你和孙小龙到达港市,入住弥敦道那家富都宾馆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了。”她终于抛出了第一个重磅信息。
我瞳孔微缩,但没有打断她。富都宾馆……那甚至是我和猴子最初随意选择的一个临时落脚点。
“我的真实身份,并非普通的O记督察。”杨玉格的目光从窗外收回,重新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坦然的直视,“我隶属港市警务处,但我的编制和主要职责,在国际刑警组。负责跨国有组织犯罪,特别是亚洲区域的毒品和洗钱网络调查。丞相的案子,我们国际刑警组已经跟了很久,但一直缺乏关键突破口。”
国际刑警组!我的心猛地一跳。这个身份,瞬间解释了她为何拥有超出普通督察的权限、资源和那种独特的、国际化的行事风格。
“就在你到达港市前夕,”她继续道,语速平稳,仿佛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我被一纸调令,临时借调到了O记,表面上是协助一桩本地案件,真正的核心任务只有一个:监视并保护你,徐天铭。并通过你,找到并打击丞相埋在港市,乃至整个东南亚网络的关键节点。”
监视并保护我?通过我?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是谁下的这个命令?国际刑警组织?O记高层?还是……
“下达这个命令的缘由,很大程度上,源于一份来自你三叔徐智信的、最高密级的线人情报。”杨玉格说出了那个我潜意识里或许已经猜到,却始终不敢确认的名字。
三叔!他居然是线人?!
我的呼吸骤然屏住,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紧紧盯着她。
杨玉格看到了我眼中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很意外,是吗?”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近乎苦涩的笑容,“其实,最早联系到我,并愿意冒险成为我们线人的人,就是他。时间,远比你想象的要早。大概是在一年多前,他的家人……他的妻子和女儿,在海外度假时,突然与他失去了所有联系。几乎同时,他收到了威胁。对方的手段很高明,没有直接证据,但他很清楚,家人已经被丞相的人控制,成了人质。”
我的后背升起一股寒意。三婶和堂妹……原来是这样!
“他被逼无奈,必须与丞相合作,提供渠道和掩护。但他从未真正屈服。”杨玉格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一直在暗中寻找反击的机会,寻找能救回家人、并彻底摆脱控制的方法。他选择了联系警方,而他选择联系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为什么是你?”我忍不住追问,声音有些干涩。
杨玉格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那里面似乎有感激,有无奈,还有一种命运的纠葛。
“因为,从我十五岁的时候开始,一直到我能考入警校,最终进入国际刑警组……我的学业,我的人生轨迹背后,一直都有你三叔的匿名资助和暗中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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