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弦峰的日子,在修炼、请教、偶尔打发一下不识趣的打扰者中,平静而充实地流逝。
萧烬的修为在筑基中期彻底稳固下来,对“流星逐月”的掌握也日益精深,甚至开始触类旁通,对其他基础剑招有了新的理解。
然而,随着修为的精进和对师尊教诲领悟的加深,萧烬心中一种情绪非但没有淡化,反而愈发强烈——那便是沉甸甸的感激与无以言表的回报之心。
夜深人静时,他常于偏殿院中仰望主殿方向。脑海中会闪过入门以来的点点滴滴:大雨中的收留、寒潭里的淬炼、鞭刑时的“疏通”、秘境中的“庇护”、乃至近日细致入微的剑法指导……尤其是那枚将他从绝境拉回并助他连破关隘的九转清心丹,以及那场看似惩罚实则引他窥见天道的“风雪悟道”。
每一桩,每一件,都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他的灵魂深处。师尊待他,恩同再造,情深似海。而他,除了刻苦修炼,力求不辜负师尊期望外,竟不知还能做些什么来回报这浩瀚师恩。
师尊是高高在上的仙尊,实力超绝,地位尊崇,似乎什么都不缺。他一个刚筑基的小弟子,又能拿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直到这日,他结束晨练,清点自己微薄的储物袋时,看到了角落里一小堆下品灵石——那是他入门后完成一些宗门杂役任务,以及之前偶尔在山间采集到低阶灵草换取的,加起来也不过百余块,对于高阶修士而言,恐怕还不够买一瓶像样的丹药。
但看着这些灵石,一个念头却如同火花般在萧烬心中迸现。
“想给师尊买件礼物。”
不需要多么珍贵稀有,不需要蕴含多么磅礴的灵力。或许,只是一件小玩意儿,一份代表他心意的物件。重要的是那份心意,是他想告诉师尊:弟子心中,时刻铭记您的恩情。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再也无法遏制。他深知师尊性情清冷,不喜俗物,直接相赠或许唐突。但哪怕只是悄悄放在师尊殿前,或者趁师尊不注意时留在某处,只要能表达他的感激于万一,便足够了。
于是,在这一日修炼间隙,萧烬向值守山门的弟子打听了一下宗门坊市的位置,便揣上自己全部的家当——一百二十三块下品灵石,怀着一种既期待又忐忑的心情,第一次踏入了位于宗门主峰山脚、面向所有弟子开放的宗门坊市。
甫一踏入坊市区域,一股与清弦峰截然不同的喧嚣热浪便扑面而来!
只见一条宽阔的青石街道向前延伸,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和密密麻麻的摊位。旌旗招展,招牌林立。空气中混杂着各种灵草的药香、丹药的清香、符箓的朱砂味、以及若有若无的法宝灵光,形成一种独特而充满生机的气息。
人流如织,摩肩接踵。有穿着各色弟子服的同门,有气息沉稳的执事,甚至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位长老模样的身影。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相识之人的寒暄声、鉴定物品的讨论声……交织成一曲热闹非凡的市井交响乐。
“上品培元丹,刚出炉的培元丹!固本培元,修炼必备!”
“收购百年份以上的赤精芝,价格公道!”
“祖传鉴宝术,代客鉴定法器、材料,童叟无欺!”
“组队探索黑风渊,缺一位擅长防御的道友!”
萧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热闹的场面,一时间有些目不暇接。他平素不是在自己峰头修炼,就是在主殿受教,几乎与外界隔绝。此刻身处这滚滚红尘(修仙界版)之中,竟有些格格不入的恍惚感。
但他很快定下心神,目光变得专注起来。他不是来闲逛的,他有明确的目标。
他开始沿着街道,一个个摊位、一家家店铺地看过去。目光扫过那些散发着诱人灵光的丹药瓶、符文流转的符箓、寒光闪闪的飞剑、以及各种奇形怪状叫不出名字的天材地宝。
东西很多,很好,但价格也让他暗暗咋舌。一瓶最普通的凝气丹就要数十下品灵石,一件稍微像样点的法器动辄数百甚至上千灵石。他那一百多块灵石,在这里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但他并未气馁。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肯定买不起那些珍稀宝物。他要找的,是一件特别的,或许不那么起眼,但能代表他心意的礼物。
他看得格外仔细。遇到卖文房四宝的摊位,他会想:“师尊或许需要静心书写?”但随即否定,师尊那般人物,岂会用凡俗笔墨?
看到卖奇石的摊位,他会想:“这块石头纹路奇特,可否置于案头观赏?”但又觉得太过普通。
看到卖茶具的店铺,他会想:“师尊似乎常饮茶,一套好茶具或许合用?”但店内紫砂壶、玉茶杯价格不菲,且感觉与师尊的清冷气质不甚相符。
他走走停停,眉头微蹙,看得极为认真,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宗门任务。一些摊主见他衣着普通(还是那身基础弟子服),修为也只是筑基初期(他们看不出中期),且只看不买,便也懒得招呼他。
萧烬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要找的礼物,必须符合师尊的气质——清冷、高雅、不染尘埃。最好还能有些实用价值,或者……至少看起来顺眼。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坊市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这里的摊位不如主街繁华,卖的东西也显得有些……杂乱和古旧。多是些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残破法器、不知名的矿石、或是些稀奇古怪的杂项。
若在平时,萧烬绝不会在此停留。但今日,或许是那份迫切的心意驱使,他鬼使神差地在一个不起眼的摊位前停下了脚步。
摊主是个看起来有些邋遢的老者,正靠着墙根打盹,对生意似乎并不上心。摊位上杂七杂八地摆着一些锈迹斑斑的断剑、黯淡无光的玉佩、几块颜色古怪的石头,还有……一枚被随意丢在角落、通体漆黑、毫不起眼,甚至表面还有些细微划痕的……墨玉平安扣?
那平安扣只有婴儿巴掌大小,造型古朴简单,没有任何符文雕刻,黑得纯粹,却莫名吸引住了萧烬的目光。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与周围那些试图彰显“灵性”的破烂相比,反而有种返璞归真的沉静。
萧烬的心,莫名地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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