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狭小，仅容……半数通过。”
卡戎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凿进了每一个刚刚从勇气试炼中幸存下来的灵魂。瘫倒在地的众人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魂火，连喘息（如果亡灵需要喘息的话）都停滞了。
半数？
林辰、碎嘴、阿尔曼、艾克特、墨菲斯、笨笨。他们一共六个（算上笨笨）。半数，就是三个。
三个可以登上卡戎的渡船，前往可能对抗虚夜会的下一站。另外三个……将被留在这片诡异的、位于崩塌与存在之间的黑白平台上，结局不言而喻。
空气凝固了，连平台边缘弥漫的混沌雾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阿尔曼第一个挣扎着坐起身，他整理了一下破烂不堪的礼服领口，尽管动作因虚弱而颤抖，却依旧试图维持着最后的优雅。他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近乎嘲讽的笑容：“呵……还真是……经典的道德困境。所以，尊敬的摆渡人阁下，是由您来指定哪‘半数’登船，还是让我们……自行决定？”
他的目光扫过同伴，尤其是在林辰和碎嘴身上停留了一瞬，意思不言而喻——王裔和“变量”的重要性，似乎毋庸置疑。
卡戎那白色漩涡般的眼睛没有任何波动，声音平淡得像是在陈述天气：“登船资格，由汝等自行决断。我只看结果。”
自行决断！
这四个字比直接的命令更加残酷。这意味着，他们必须亲自选择谁生，谁……被留下。
“不……不可能！”碎嘴猛地摇头，翠金色的纹路因激动而闪烁，“俺们是一起的！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怎么可能丢下谁！”
艾克特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巫妖的理性在此刻显得格外冰冷：“从逻辑和效率最大化角度分析，确保核心战略单位（王裔和变量）存活，是应对未来危机的最优解。辅助单位及非战斗人员……”他的目光扫过墨菲斯和笨笨，没有说下去，但意思明确。
墨菲斯的灵体剧烈地波动起来，他怯怯地看了一眼众人，小声而坚定地说：“我……我可以留下……我本来就很没用……还会拖累大家……”
“呜呜……”笨笨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沉重，它用脑袋蹭了蹭林辰的腿骨，发出委屈的呜咽，仿佛在说它也不要和主人分开。
阿尔曼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本爵爷可没有为别人牺牲的崇高情操，但若是被当成‘可牺牲的辅助单位’……”他的指甲悄然弹出，闪烁着寒光，威胁意味十足。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僵持、痛苦与无声的冲突之中。信任与猜忌，理性与情感，生存与道义，在这生死抉择面前激烈碰撞。
林辰一直没有说话。他看着争吵（更多是眼神和意念交锋）的伙伴们，看着卡戎那淡漠的白色漩涡之眼，看着平台上悬浮的那柄“悬于天平之上的断剑”符号。
他的心如同被放在油锅里煎炸。放弃任何一个同伴，都是他无法接受的。从地球的社畜到异界的骷髅，是这些沙雕又可靠的伙伴，让他在这绝望的旅程中找到了归属和意义。
可是……不选择，所有人都得死。虚夜会的威胁，收割协议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他们必须有人活下去，去阻止那一切。
怎么办？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柄断剑符号。天平……抉择……为什么是断剑？为什么悬于天平之上？
一个模糊的、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火星，骤然闪现！
卡戎的试炼，从来都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第一试炼看破幻境，第二试炼绝境寻路，这第三试炼……真的只是让他们自相残杀，做出残酷的二元选择吗？
断剑……悬于天平……是否意味着，这抉择本身，并非只有“登船”与“留下”这两个选项？是否存在着……第三条路？一条如同断剑般不完整、充满风险，却能打破这残酷天平的道路？
他想起了卡戎之前提到过的，关于回音镇和那口“镇魂钟”的信息。钟被虚夜会的力量污染，抽取灵魂，制造怨念……卡戎似乎对此十分厌恶。
他又想起了自己魂火深处那点系统火种，那源自“乐子神”、代表着“变量”和“混乱”本质的力量……
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猛地抬起头，打断了伙伴们无声的争执，目光灼灼地看向卡戎，问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卡戎阁下，回音镇的那口‘镇魂钟’，如果……如果我们能净化它被虚夜会污染的部分，释放那些被禁锢的怨念，让它们安息……是否，算是一种……‘功绩’？是否……足以让您的渡船，稍微……扩大一点点载客量？”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卡戎那白色漩涡般的眼睛，似乎都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阿尔曼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林辰：“净化那口钟？你知道那需要多么庞大的净化之力吗？而且那些怨念被禁锢了不知多少岁月，早已扭曲疯狂，释放出来谁能控制？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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