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坐在后座,眉头拧成一道深痕。身旁的苏曼攥着文件袋,侧脸绷得紧实,透过车窗看向远处塔吊林立的楼盘。
车刚停下,小军早已候在项目部临时板房外,蓝色安全帽下的脸满是焦灼,见到林枫便快步迎上来。
“林总,您可算来了!”小军的声音带着颤音,把整改通知书递林枫手上,“昨天上午十点多,甲方的王代表突然带着质监局的人过来,说是接到匿名举报要抽查。他们根本没看别的地方,直接就奔着3号楼12层那间样板房去了,一进门就对墙面乳胶漆VOC超标进行检测,并检查吊顶龙骨厚度,然后二话不说就下了整改通知,连带着那批材料全拉走封存了!”
林枫接过通知书,目光扫过“限期三天整改,逾期将按合同条款索赔”的字样,指节微微泛白。“其他楼层、其他楼栋,他们没去检测?”他抬眼看向小军,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没!全程就盯着3号楼12层那一间!”小军急得直跺脚,“我当时就跟他们说,要查就全查,我们工地这么多楼栋,不能只揪着一处不放。可质监局的人说举报内容明确,按流程核查即可,王代表更是全程冷着脸,连话都不愿跟我多讲,就说只要查出违规,不管其他地方有没有问题,都得按规定处理。
“妈的,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林枫低骂一声,指腹用力按压着眉心,脑海里飞速闪过几个可能的对手。
苏曼适时开口,语气比林枫冷静些:“小军,你试过联系王代表吗?能不能约他出来谈谈,哪怕是了解下他们的具体诉求也好。”
小军苦着脸摇头:“我从上午到现在,给他打了不下五个电话,要么没人接,要么接了说两句‘按通知书执行’就挂了。刚才再打,直接给我拉黑了。他们根本就没打算跟咱们协商。”
林枫沉默片刻,忽然抬眼,眼底闪过一丝锐光:“小军,你晚上再试着联系王代表,就说我们愿意‘基本接受’他们的整改要求,只是赔偿款的数额还想再商量商量,最好能约他的领导出来谈,就说我亲自到场。”
“啊?”苏曼和小军同时愣住。苏曼下意识拉住林枫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林枫,咱们真要出这笔冤枉钱?供应商那边再三保证材料没问题,启航集团当初也派人过来验过货,他们这明显是找茬!”
林枫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里带着安抚,却又藏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坚定:“先把人约出来。不谈,怎么知道他们的底牌是什么?不接触,又怎么找到反击的机会?”他顿了顿,看向苏曼,语气放缓了些,“放心,我没那么傻,不会真让咱们吃这个亏。我只是想看看,他们到底仗着什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针对咱们。”
小军虽然还是不解,但见林枫态度坚决,还是点了点头:“行,林总,我今晚就去联系,尽量把人约出来。”
第二天傍晚,市中心的“云顶轩”包厢里。甲方负责人陈总坐在主位,穿着熨烫平整的西装,手指夹着香烟,烟雾袅袅中,他看向林枫的眼神带着明显的轻蔑,连握手都只是象征性地碰了碰指尖。
“林总,有话就直说吧,我时间宝贵。”陈总吸了口烟,吐出的烟圈飘向林枫,语气强硬得不留余地,“整改通知书上写得很清楚,三天内把不合格的材料全部换掉,重新检测合格,另外赔偿我方损失300万”
林枫没有接话,反而将一份检测报告和合同副本推到王代表面前,指尖点在合同条款上,语气平和得近乎谦卑:“陈总,您看,这份是我们当初和供应商签订的质量协议,上面明确写了乳胶漆的VOC含量标准,和国家标准完全一致;还有这份是启航商贸上个月的验货报告,吊顶龙骨的厚度也标注得很清楚,绝对符合合同要求。您昨天带来的检测数据,我们这边也复核了一下,发现取样的时候似乎有些偏差”
他逐字逐句地解释,从检测流程讲到合同条款,再到行业标准,语气不急不缓,甚至时不时停下来问一句“您看这里是不是我理解错了”。王代表起初还带着不耐烦,后来被林枫绕得有些发懵,等反应过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桌上的茶水换了三壶,话题却还停留在“检测取样是否合规”上。
“咳,时间不早了,先吃饭吧。”林枫适时打住话头,招手让服务员上菜,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陈总,今天辛苦您了,这点薄酒不成敬意,咱们边吃边聊。”
苏曼立刻起身,端起酒杯走到王代表身边,笑容温婉,声音柔得像水:“陈总,我敬您一杯。我们林总也是真心想解决问题,您多担待些,以后说不定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呢。”她说着,身体微微前倾,裙摆下的小腿若有若无地蹭过王代表的裤腿。
可陈总不是陈开来,他像是没看见她的示好,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抬手挡开酒杯:“抱歉,我开车来的,不能喝酒。苏小姐还是自重些。”一句话说得苏曼脸色瞬间僵住,尴尬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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