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白一声怒吼,声震四野,脚下焦土寸寸崩裂。
他如离弦之箭,裹挟着银黑交错的“反愿火”,一跃而起。
“我的命,不写进你们的碑!我不替烧,不替死,不替你们圆这个烂愿!”
话音未落,断剑已至!
剑尖挟带着开天辟地的气势,狠狠刺入虚影碑的碑心。
“咔嚓!”一声惊天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破碎了。
碑体之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那些挣扎的指印扭曲着,哀嚎着,如同被烈火焚烧的冤魂。
整座虚影碑轰然崩塌,化作无数碎片,四散飞溅。
那巨大的虚影发出凄厉的哀嚎,如同困兽之斗,最终却也无力回天,在反愿火的灼烧下,一点点溃散成虚无。
愿种失去了寄托,也如同失去了生命的火星,在空中爆裂成漫天灰雨,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
顾一白立于灰雨之中,衣衫猎猎作响,犹如浴火重生的战神。
突然,一道赤红色的火字在空中浮现,那火焰扭曲着,变幻着,最终定格成一句冰冷而决绝的宣告:“火,该灭了。”
狂风骤起,卷起漫天灰烬,吹得山道上那少女的腰篓微微摇晃。
阿朵,背着药篓,步履不停,银色的花朵在风中轻轻颤动,仿佛在回应着那句“火,该灭了”。
“这...就结束了吗?”陈九钉瘫坐在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喃喃自语。
呼——
废墟之上,狂风怒号,卷起漫天焦黑的灰烬,像是无数亡魂在无声地哭泣。
曾经耸立的虚影碑,如今已化为齑粉,只留下被反愿火肆虐过的焦土,无声地诉说着曾经发生的一切。
顾一白,这个手持断剑,斩断“愿”的男人,此刻却如同雕塑般立于废墟中央。
他胸口那原本青黑色的“薪引”印记,此刻已经褪去了颜色,只留下一道道蛛网状的裂痕,像是被灼烧过后的伤疤,隐隐散发着烫人的温度。
那是源种爆裂后,反噬的痕迹。
阿朵无声地靠近,她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眸子,此刻却泛着一丝淡淡的担忧。
眉心那朵银色的小花,如同有生命般微微颤动着,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她突然抬起手,轻轻按在顾一白的胸口。
她的手心冰凉,像是能抚平一切躁动。
“它没死……”阿朵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她抬起头,凝视着顾一白的眼睛,“它在学‘沉默’。”
顾一白微微一怔,他能感受到胸口那股躁动的力量,确实没有完全消散,而是像一条蛰伏的毒蛇,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阿朵闭上眼睛,眉心的银花绽放出微弱的光芒。
无数细若游丝的蛊丝,从她指尖涌出,悄无声息地探入地底。
片刻后,她猛然睁开双眼,瞳孔中闪过一丝银色的光芒,“地下有东西在写……不是名字,是‘不’字——一遍又一遍,像在模仿你。”
“不”字?
顾一白心头一震,他斩断了愿种,阻止了“薪引”的蔓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
难道说,这反愿的力量,竟然如此顽固,即便愿种已灭,它依然想要继续存在下去?
“呵呵……咳咳……”
一阵虚弱的笑声传来,带着浓浓的嘲讽。
碎裂的碑石缝隙中,一缕微弱的火光闪烁,怒哥那几近透明的残魂,缓缓浮现出来。
他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形体几乎无法维持,只有一缕细细的火丝,还倔强地缠绕在他那柄破碎的铁锤之上。
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像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他死死地盯着顾一白,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石在地上摩擦,“你破了愿种……可你心里那把火,比它还烫。”
怒哥抬起爪子,颤颤巍巍地指向顾一白的心口,“你不愿烧,可你愿‘替他们不烧’——这不还是替?老子告诉你,火不怕人恨它,怕的是人忘了自己是谁。”
怒哥的话,如同当头棒喝,狠狠地敲击在顾一白的心头。
是啊,自己不愿成为“薪引”,不愿被“愿”所束缚,可自己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在代替那些被“愿”所裹挟的人们,去选择“不烧”吗?
这不依然是一种“替”吗?
自己斩断了旧的枷锁,却又给自己套上了新的枷锁。
这“不愿”本身,难道不也成了一种新的“愿”吗?
顾一白的脸色变得苍白,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冲头顶。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更大的陷阱。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陈九钉拄着拐杖,缓缓地走过来,他的脚步蹒跚,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吃力。
他手中捧着一块残缺的石碑碎片,上面用鲜血重新书写着“断者名谱”。
那鲜红的血迹,在焦黑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颤抖着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出:“断愿者七人……怒哥、铁秤婆、周瞎子、柳三更……罗淑英、吴龙、大蛊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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