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岛湖夺冠的余热尚未散尽,“旭遇”基地内如火如荼的生产和新产品研发,都预示着公司正驶入发展的快车道。然而,陈遇深知,现有的生产空间已经接近饱和。两条生产线满负荷运转,原材料和成品仓库堆叠如山,新规划的“凌波”系列溪流竿和“惊涛”系列矶钓竿的研发试制,更需要专门的区域。车间之间的过道都被临时利用起来,整个基地显得局促而拥挤。
这天下班后,陈遇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信步走到了厂区边缘。他的目光越过“旭遇”目前租用的这片原红星机械厂的废旧车间,投向了更远处那片沉寂在暮色中的庞大建筑群——红星机械厂的主体厂房区。
红星机械厂,曾是这个城市工业时代的骄傲,也是陈遇童年记忆里巍峨的存在。父亲陈平在那里工作了大半辈子,从小小的技术员做到科室科长,把汗水和青春都奉献给了那里。陈遇自己,以及林莉,都是在这个厂区的家属院里出生、长大。那里有他爬过的老槐树,有和林莉一起上下学走过的林荫道,更有父亲在车间里忙碌、下班后提着钓竿匆匆赶往河边的高大背影。
前世,他沉迷钓鱼荒废学业,未能子承父业,反而成了厂里人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后来国企改革浪潮席卷,红星厂效益连年下滑,最终在九十年代末期彻底停产倒闭,设备被拍卖,土地被收储,偌大的厂区日渐荒芜。父亲陈平也因此郁郁寡欢,加上被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气病,最终早早离世。那是陈遇心中永远的痛。
重生归来,他发奋图强,从一个小小的“旭遇”工作室起步,机缘巧合下租用了红星厂这片废弃的角落作为基地。如今,“旭遇”犹如一棵幼苗,在这片曾经衰败的土壤上顽强生长,终于迎来了需要更多空间伸展枝叶的时刻。
望着那片熟悉的红砖厂房,陈遇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那里有父辈的荣光,有时代的印记,也有他前世不堪回首的记忆。但更重要的是,那里蕴藏着“旭遇”未来腾飞所必需的空间基础。拿下那片厂房,不仅是为了解决眼前的产能瓶颈,更是为了圆父亲一个梦,为了给“旭遇”找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可以称之为“家”的根基。
“遇仔,站这儿发什么呆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陈遇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父亲陈平。
陈平披着一件旧工装外套,走到儿子身边,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那片沉寂的厂区。夕阳的余晖给红砖墙镀上了一层暖金色,却难掩其破败的气息。
“爸,您看那片厂房,”陈遇轻声开口,“要是能归了我们‘旭遇’,该多好。”
陈平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他沉默了片刻,才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唏嘘:“是啊……多好的厂房,当年可是全省都有名的先进车间。可惜啊……时过境迁喽。”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不舍和遗憾。那里有他太多的回忆,有他为之奋斗过的青春。
“我听说,”陈遇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试探,“市里最近在研究盘活存量资产,红星厂剩下的这片厂房和土地,可能要正式挂牌拍卖了。”
陈平猛地转过头,看向儿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是浓浓的担忧:“拍卖?那得多少钱?遇仔,咱们‘旭遇’现在虽然赚了点钱,但那可是红星厂的主体厂房,面积那么大,位置也不算偏,价格肯定低不了!你可不能冲动啊!”
陈遇理解父亲的担忧。确实,以“旭遇”目前的账面资金,想要一口吃下整个红星厂区,无异于蛇吞象。但他并非毫无准备,重生带来的先知,让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片土地未来的价值,也让他早早开始为这一刻布局。
“爸,我知道困难很大。”陈遇语气沉稳,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但这是‘旭遇’跨越式发展必须迈过去的一道坎。我们不能总窝在这个小角落里。有了那片厂房,我们才能建设真正的现代化生产线,才能建立独立的研发中心,才能有足够的仓库和物流区域。这是基石,是为以后十年、二十年发展打基础的大事。”
陈平看着儿子坚定而明亮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年轻时那个充满干劲的自己。他知道儿子的事业心,也亲眼见证了“旭遇”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奇迹。他沉吟了一会儿,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钱从哪里来?”
“光靠我们自己的积累肯定不够。”陈遇坦诚道,“我需要想办法。政策贷款是一部分,或许还可以寻求战略投资,或者和银行谈项目贷款。关键是,我们必须拿出一个有说服力的方案,让市里看到,把红星厂交给我们‘旭遇’,不仅能盘活资产,更能带动就业,打造一个响亮的本土工业品牌,比卖给房地产商或者别的什么企业更有价值。”
陈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在国企干了一辈子,对政策和流程比陈遇更熟悉。“这话在理。市里现在讲究高质量发展,鼓励‘专精特新’。咱们‘旭遇’有技术、有品牌、有市场,确实是盘活红星厂的不错选择。不过……”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盯上这块肥肉的,恐怕不止我们一家。我听说,‘渔火’那边,还有几个本地的开发商,都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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