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四合院,卷起几片残叶,带来了初春的寒意。
贾张氏那破锣般的嗓音消失后,易中海家的屋子陷入了一种近乎凝固的寂静。
灯光下,一大妈洪秋叶收拾着桌上的残局,动作却有些心不在焉,瓷碗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声轻微而突兀的脆响。
“老易”
洪秋叶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忧虑,
“这事儿……就这么僵着?”
易中海端坐在八仙桌旁,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眼睛微眯着,像一尊老僧入了定。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水,抿了一口。
“不然呢?”
他缓缓放下茶杯,眼皮都懒得抬,“真让我掏钱给她买缝纫机?开了这个口子,以后贾家大大小小的事,是不是都得我这个一大爷来兜底?买米、买面、孩子上学,我是她爹还是她丈夫?”
话语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冰冷。
洪秋叶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东旭毕竟是你徒弟,指望着他给我们养老送终呢。这婚要是结不成,他心里能没个疙瘩?万一将来……怨上我们了怎么办?”
这番话戳中了易中海的软肋。
他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了。
“怨我?”
易中海冷哼一声,一直半闭的眼睛倏然睁开,闪过一丝厉色,
“他要是这点担当都没有,这点事都拎不清,那这个徒弟,不要也罢!我易中海还没到离了他就活不了的地步!”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地补充道:
“再说了,贾东旭不行……不是还有何雨柱吗?”
“柱子?”
洪秋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柱子现在可不比从前了。你听听外面,都说他在鸿宾楼当上主厨,今天还张罗着要搞什么三轮车买卖,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怕是没那么好拿捏了。”
“不好拿捏,也得捏。”
易中海的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
洪秋叶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凑到丈夫耳边:
“老易,我倒有个主意。柱子家……不是有台现成的缝纫机吗?是他妈留下来的,崭新,一次没用过。咱们让他发扬风格,先把缝纫机‘借’给东旭把婚结了。名义上是借,以后让东旭挣钱了再慢慢还。这样一来,既解决了东旭的难题,咱们又没花一分钱,还能借这个机会,看看柱子那小子,对你这个一大爷,到底还有几分忠心!”
这个提议,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易中海心中那把生锈的锁。
他脸上的冰霜渐渐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思熟虑后的赞许。
他琢磨了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
“嗯……这个法子好。”
既能站在道德高地上施恩,又能不损自己分毫,还能测试人心,一石三鸟。
“就这么办。”
易中海一拍桌子,站起身,
“我去门口等着,等他回来。”
……
何雨柱哼着小曲儿,心情好得就像后厨灶膛里那烧得正旺的火。
三轮车的计划得到了学徒们的热烈响应,集资入股,热情高涨。
他仿佛已经看到,一辆辆满载着金黄薯片的三轮车,像辛勤的工蜂一样穿梭在四九城的大街小巷,将一张张毛票源源不断地汇入他的口袋。
兜里揣着今天卖薯片试水的几块钱“巨款”,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刚踏进垂花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柱子,回来了。”
易中海背着手,站在月光下的阴影里,脸上挂着一副和煦如春风的笑容。
何雨柱心里“咯噔”一下。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脸上的笑容不变,热情地打着招呼:“哟,易师傅,您还没睡呢?等我呐?”
“等你。”
易中海点点头,亲热地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拽到院子中间,语重心长地开口,
“柱子啊,听说你现在出息了,在鸿宾楼当上了主厨,还搞起了自己的小买卖,不错,有前途!”
“嗨,都是小打小闹,混口饭吃。”
何雨柱谦虚地应着,心里却在飞速盘算对方的来意。
“你这就谦虚了。”
易中海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忧愁,
“柱子,东旭跟你住一个院。他要娶媳妇,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啊,大喜事儿啊!”
“喜事?”
易中海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就因为一台缝纫机,这门亲事现在都快黄了。你是不知道,刚才贾张氏在这儿又哭又闹,东旭那孩子,都跟他妈翻脸了,摔门就跑了出去,现在还没回来呢!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何雨柱的表情。
何雨柱心里跟明镜似的,脸上却露出惊讶和同情:
“是吗?为台缝纫机?至于吗?”
“谁说不是呢!”
易中海一拍大腿,终于图穷匕见,“柱子,一大爷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觉悟高,有担当。你看,东旭现在为了这事儿焦头烂额,咱们院里也不能看着他结不成婚,让人家戳脊梁骨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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