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封神!”
四个字在破庙中激荡,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那团乳白色的光华,那汇聚了丰年镇所有人心愿的暖流,涌入灶君的残魂。
然而,老者的虚影只是剧烈闪烁,光芒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破碎。
不行!
还不够!
阿澈的心脏被狠狠揪住。
这股力量没有根基,灶君的残魂就像一个破了无数个洞的口袋,根本留不住这股来自人间的磅礴愿力。
必须为他找到一个“锚”!
一个能承载神魂、让他扎根于此的器皿!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
庙!
他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冲出破庙。
庙外,是鼎沸的人声,是劫后余生的狂欢,整个丰年镇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里。
阿澈像一头疯了的野牛,撞进人群,挤开一张张笑脸,直直冲到林则面前。
“阿澈?你这是……”
王伯被他满脸的泪痕和通红的眼睛吓了一跳。
正在与乡绅交谈的林则也停了下来,目光凝重地看向这个状态不对的少年。
“灶君爷爷!”
阿澈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嗓子嘶哑得像是被火烧过。
“是灶君爷爷显灵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几乎是吼着,将事情的经过全部喊了出来。
灶君的聆听,灶君的神罚,灶君因触犯天规而神魂崩毁的全部真相!
“……他为了我们,神魂都碎了!”
“我用那碗《人间》的愿力,才勉强留住了他一丝残魂,可他快撑不住了!”
阿澈死死抓住林则的衣袖,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是近乎崩溃的祈求。
“大人!他需要一座庙!一个能让他扎根的地方!”
“我们不能让他……就这么散了啊!”
这一声嘶吼,仿佛一道惊雷。
喧闹的广场,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王伯嘴唇剧烈哆嗦着,那场让所有恶霸家中食物尽数腐败的诡异景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原来是这样。
原来在那最绝望的时刻,真的有神明,在默默地守护着他们。
林则,这位都察院的御史,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不是不信鬼神,但他更信奉帝国的王法与天地的秩序。
一个神明,为了凡人,不惜违背天规,落得神魂俱灭的下场。
这是何等的义举!
又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他看着阿澈那双仿佛在燃烧的眼眸,再看看周围百姓脸上那由震惊、转为愧疚、再到感动的复杂神情。
林则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荒唐!”
“凡人岂能擅自封神?此乃动摇国本、挑战天威之举!我身为朝廷命官,当立刻斥其谬论,拨乱反正!”
“可……”
另一个声音却在颤抖着反驳:“若天道不仁,王法不彰,民心何寄?那碗粥里熬煮的冤屈与血汗,难道就是法理之下的必然?”
“我林则,读圣贤书,所求为何?”
“为生民立命!”
“若天道不公,这万民之心,便是最大的‘法’!”
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被阿澈紧紧抓住的衣袖,看着那少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的青白。
他赌上这顶乌纱,赌一次这人间公道是否值得!
“好。”
林则重重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他转身,大步流星,走上了为庆典临时搭建的高台。
次日清晨。
丰年镇的中央广场,再次站满了人,气氛却与昨日的欢庆截然不同,一种肃穆与凝重笼罩着每一个人。
林则一身青衫,立于高台之上。
“诸位乡亲。”
“昨日,曹坤伏法,丰年镇重见天日。”
“但今日,本官要告诉诸位一件事。在我们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候,有一位神明,听到了我们的哭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他,就是我们家家户户都供奉的,灶君!”
“正是他,不惜触犯天条,降下神罚,才为我们换来了这朗朗乾坤!”
“也正是他,因这逆天义举,如今神体崩毁,神魂即将消散!”
一番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
全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山崩海啸般的哗然声冲天而起!
“什么?是灶君爷爷?”
“天啊!原来……原来是灶君爷爷在保佑我们!”
人群中,那个曾偷偷塞给阿澈一把青菜的张大婶,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朝着破庙的方向,重重跪了下去。
“灶君爷爷!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我们这些瞎了眼的都不知道啊!”
她一边磕头,一边嚎啕大哭。
一个,十个,上百个……
成百上千的百姓,黑压压地,朝着破庙的方向,齐刷刷跪了下去。
悔恨的哭声,感恩的叩拜声,响彻云霄。
林则看着这一幕,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声音里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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