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希芸端着茶盏的手终于稳不住了,青瓷杯沿在石案上磕出细碎的震颤声响,茶水溅出几滴,落在她玄色裙裾的暗金缠枝纹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她抬眼看向江林,那双凤眼里的冰层彻底碎裂,露出底下翻涌的惊涛骇浪:“你……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江林迎上她的目光,一字一顿道:“很简单,脱离三皇子,与我们合作。”
洞府内的兰芷香仿佛在此刻凝滞,只有案上茶水的热气还在缓缓升腾,映得三人脸上的神色各有不同。
江林拿出西岭城的地图,“我在西岭正街有二十几间铺面,可以匀几间给你们,开茶舍、曲院、诗苑、勾栏、音舞阁、长乐坊、消息海、任务堂都可以,但不能做违法的,利润我三你七。我的丹药堂,百宝阁,醉仙楼,迎客居也可以给你们三成股份,你们宗门的产品都可以在商铺售卖。不仅是西岭,南峻及其周边小城都可以合作。”
董希芸的目光落在地图上,西岭正街的标记,那二十几间铺面的位置她已有耳闻——皆是人流最密、人气最盛的黄金地段,江林肯匀出几间,已是实打实的诚意。而丹药堂与百宝阁的三成股份,更是让她心头一震——那两处如今是西南修士趋之若鹜的去处,每日流水都相当可观,这份让利,远比三皇子空泛的承诺更有分量。但这好事来的也太突然,多年的江湖经验,让她有点难以置信,她见多了虚情假意、尔虞我诈、口蜜腹剑,如此的真诚,反倒让她不敢相信了。
沈月娥按在石案上的手指微微蜷缩,脚踝上的银铃贴着肌肤透着丝丝凉意。她偷瞥了眼董希芸,见宗主凤目半阖,长睫在眼下投出浅影,显然是在权衡,便抢先开口,语气没了先前的锋锐,多了几分恳切:“江先生既肯如此相待,我宗自当投桃报李。只是……脱离三皇子不易,他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若暗中使绊子,我宗怕是……难以招架。”
江林指尖在地图边缘轻叩:“此事不必怕。你们只需收敛手脚,不碰违法勾当,他如今自身难保,哪敢再生事端?朝中大臣见他失势,唯恐避之不及,谁会陪他沉舟?”
沈月娥脚踝的银铃轻轻晃了晃,粉裙下的手指不自觉绞着裙摆,声音里裹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无奈:“就算三皇子不找我们麻烦,没有了三皇子的庇护,我们这等三流宗门,其他人也会欺负我们。”
江林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玉盒,“先给你们一百件“隐灵面纱”,带上它元婴期都看不透修为,方便你们宗门弟子在外面办事。如果有哪个正派宗门,找你们麻烦,通知我,我帮你们调解,想必都会给几分薄面。如果是歪门邪道,散兵游勇,直接打杀了便是,在西南这一块郡主便是天。”
沈月娥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那陆远山的元婴……江先生打算如何处置?”
“等收复镇妖城,便拿他来炼法宝。”江林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咱们既成合作伙伴,我断不会害你们。三皇子毕竟是陛下之子,沐晰的兄长,我们也不会刻意针对。但你们若坏了收复镇妖城的大事——”他抬眼扫过二人,目光如冰,“那可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董希芸终于抬眼,凤目里的犹疑散尽,只剩一丝无奈与决断。她将茶盏往案上一放,青瓷与石案相撞,发出清脆一响:“江先生办事,果然雷霆手段。看来,我们是不得不与您合作了。”
江林嘴角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语气平静却藏着笃定:“只因我给的诚意足够多,而你们,也的确没有别的选择。”
董希芸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凤目里的犹豫彻底散去,带了一丝决绝:“也罢,就依江先生所言,我宗一切听凭安排。”
江林将身前的玉盒轻轻往前一推,盒盖微启,隐灵纱流的淡淡灵光从缝隙中漫出:“后续对接事宜,让手下人详谈便是。只是眼下有件急事,需劳烦董宗主——烦请以三皇子的口吻,传讯给黑磷妖族:‘西山谷实力远超预估,是我先前小觑了,切莫再轻举妄动,待查明底细再做打算。’不知可否?”
董希芸闻言,唇边忽然漾开一抹了然的笑意,眼角那抹妩媚又浮上眉梢:“江先生倒真是厉害,这是要我即刻递上投名状啊。”
江林面上神色未动,眸中平静无波,只眉角微微一挑,语气听不出喜怒:“董宗主莫非是有什么难处?”语气中带了些许质问。
那轻轻一提的语调,却像根无形的弦,骤然绷紧了洞府里的空气。
董希芸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露出些许无奈,终是颔首:“谈不上难处。”说罢,从袖中取出一枚金色的万里传讯符——正是与黑磷妖王常青山联络通信之物。她指尖凝起灵力,依着江林所言,将讯息写入符中,只见符身闪过一道金光,瞬间化作流萤没入虚空。
江林见传讯符已发,便不再多言,起身道:“我与羽萱尚有要务在身,就不再打扰,这便告辞了。”说罢,与凌羽萱一同拱手作别,转身时衣袂带起的风,轻轻拂过案上那玉盒,将隐灵纱外泄的灵光搅动得飞扬起来。
沈月娥望着二人踏雾离去的背影,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洞府外的云雾里,才转头看向董希芸,语气里带着几分咋舌:“这位江先生,当真不简单。胡萝卜给得足,大棒也挥得狠,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比起三皇子那光画大饼,他可是厉害多了!”
董希芸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厉害的不是手段,是他摸准了咱们的软肋——既要活路,又想图利。咱们这种三流宗门,只能在夹缝中生存,现在郡主得了势,我们也只能跟着郡主了,不过往后与他打交道,得打起十二分的谨慎才是,莫要让他再拿住什么把柄。”
洞府外的云雾又浓了几分,将方才的对话轻轻裹住,只余下案上那只玉盒,在兰芷香里静静躺着,像个沉默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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