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小镇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沈记卤味铺的门槛,却仿佛被那场盛会踏低了三寸。开业时的铜铃声变得格外忙碌,从清晨到日暮,几乎不曾停歇。
“老板娘,庙会上那个卤肉包子还有没有?我家小子回来念叨三天了!”
“姑娘,给我称两斤肥肠!听说你们家味儿最正,从南街特意过来的!”
“小老板,那麻辣田螺,跟庙会一个味儿吧?可别糊弄我啊!”
新客、熟客,络绎不绝。许多人都是听说了庙会的盛况,慕名而来。铺子前时常排起小队,周氏和沈厚德忙得脚不沾地,连沈安都被赋予了“维持秩序”的重任,像个小卫士一样在队伍旁晃悠,奶声奶气地说:“大家别急,排好队,都有份儿哦!”
沈清辞站在柜台后,手起刀落,称重打包,算账收钱,动作如行云流水。她脸上带着忙碌而满足的红晕,耳边充斥着顾客们的称赞和询问。生意前所未有的红火,钱匣子每日都沉甸甸的,父母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这一切都让她感到踏实而欣慰。
然而,在这片喧嚣的烟火气之下,她的心底却有一处异常的柔软和安静,总在不经意间被触动。那触动,来源于庙会上陆景珩离去时,那句低沉的“辛苦了”,和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同于往常的温和笑意。
这感觉陌生而微妙,让她有些心慌,又有些莫名的甜。她甩甩头,试图将这点涟漪压下去,专注于眼前的生意。
这天下午,客流稍缓,沈清辞正低头整理着账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柜台前响起,清润如泉:“沈姑娘。”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果然是陆景珩。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暗纹的长衫,更显身姿挺拔,站在略显杂乱的铺子里,宛如珠玉在瓦砾间,光华自现。
“陆公子。”她连忙放下账本,下意识地理了理鬓角,脸上有些发热,“您怎么来了?是之前的卤味有什么问题吗?”
陆景珩微微一笑,目光扫过井然有序的铺面和架子上琳琅满目的卤味,眼中赞赏之色更浓:“没有问题,味道一如既往地好。我今日来,是替家母传句话。”
“老夫人?”沈清辞有些惊讶。
“是。”陆景珩颔首,“家母说,上次宴席上的卤味,尤其是那素三鲜和冰镇小番茄,甚合她心意。过几日家中要办一场小型的赏花会,想请沈姑娘帮忙准备几样精致爽口的卤味点心,不知姑娘可否方便?”
赏花会?陆老夫人亲自点名?
沈清辞的心又被提了起来,这次是纯粹的惊喜和激动。这意味着她的厨艺得到了陆家最高规格的认可!这不仅仅是生意,更是一种荣耀。
“方便!自然方便!”她连忙应下,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多谢老夫人抬爱!不知老夫人可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或忌口?”
陆景珩见她答应得爽快,眼中笑意更深:“家母口味清淡,不喜油腻,偏好食材本味。姑娘上次的素三鲜就很好,可在此基础上,再斟酌一两样新颖的便可。分量不必多,精致为上。”
“清辞明白了!”沈清辞郑重点头,心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菜单。既要清淡雅致,又要不失卤味特色,还得有春日气息……或许可以试试卤鲜笋?或者用桂花蜜汁调一味凉拌卤藕?
“有劳姑娘费心。”陆景珩看着她认真思索时微蹙的眉头和晶亮的眼睛,语气不觉又柔和了几分,“三日后,我让阿福来取。酬劳方面……”
“公子客气了,”沈清辞打断他,真诚地说,“老夫人喜欢,是清辞的福气。这次……就当是清辞答谢公子一直以来的照拂,万万不能再收酬劳了。”她知道,这种上层圈子的认可,其价值远非银钱可以衡量。
陆景珩微微一愣,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坚持和真诚,心底某处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他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既如此,陆某便代家母谢过姑娘美意了。”他没有再坚持,这份体贴,让沈清辞心里微微一暖。
他又站了片刻,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道:“铺子生意繁忙,姑娘也要多注意休息,莫要太过劳累。”说罢,对她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沈清辞还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账本的边缘,心里像是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漾开层层叠叠、说不清道不明的波纹。他……是在关心她吗?
“姐!陆公子走啦?”沈安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姐,你脸怎么红啦?是不是热了?”
“啊?没……没有。”沈清辞慌忙低下头,假装继续整理账本,心跳却快得厉害。
晚上打烊后,一家人围坐吃饭。周氏喜滋滋地盘算着今日的收入,沈厚德喝着稀粥,脸上是满足的憨笑。沈清辞却有些食不知味,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陆景珩的话和那个温和的眼神。
“阿辞,想啥呢?陆公子说的赏花会的活儿,咱可得好好做。”周氏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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