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锅宴的风波有惊无险地度过,奶奶赵氏那句“看着准备,不能寒酸”的聘礼要求,像一把没有明确刻度的尺子,悬在沈家二房头顶,既给了喘息之机,也留下了无穷后患。但无论如何,他们总算名正言顺地搬进了属于自己的新家!
搬家那天,没有鞭炮锣鼓,只有一家人默默地将不多的家当,从老宅那间拥挤的小屋,一件件搬进宽敞亮堂的新房。每搬进一件东西,周氏都要仔细擦拭摆放,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和珍惜。
“他爹,你看这堂屋多敞亮!安安在屋里跑圈都够了!”周氏摸着新打的方桌,爱不释手。
沈厚德把最后一口旧箱子搬进堂屋,抹了把汗,憨厚地笑着:“嗯!真好!晚上点灯都省油!”
沈安最兴奋,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打滚,嚷嚷着:“我有自己的屋啦!再也不用听爹打呼噜啦!”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新生活的第一天,是在略带陌生的新鲜感和巨大的满足感中开始的。周氏在新灶台生了火,烧了第一锅开水,炊烟从崭新的烟囱里袅袅升起,仿佛宣告着一个全新的开始。
然而,新鲜感过后,现实的压力立刻显现。虽然住得宽敞了,但开销也变大了。新房离老井远,每天挑水就是个力气活;点灯用的油、烧灶用的柴,都比以前消耗得多。更重要的是,那笔“不能寒酸”的聘礼,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阿辞,”晚上,周氏盘算着开销,眉头又皱了起来,“这每天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要钱。聘礼的事儿……咱们还得想办法多挣点。”
沈清辞正在灯下规划新的卤味品种,闻言抬起头,语气却比以往轻松许多:“娘,别急。现在咱们有了自己的地方,后院也宽敞,正好可以扩大生产。我想着,除了县学的订单和铺子散卖,咱们可以试试接更多附近村镇的宴席订单。”
她指着自己画的草图:“您看,咱们可以把后院收拾出来,搭个棚子,专门用来处理大批量的食材。再添置两口大点的卤锅,这样同时接两三个小宴席的卤味拼盘,也不怕忙不过来。”
“这法子好!”沈厚德一听就来了精神,“后院地方大,怎么折腾都行!搭棚子、盘灶台,我自己就能干!”
说干就干!第二天,沈厚德就去买了些便宜的竹竿和茅草,在后院依着墙搭起了一个简易却结实的工作棚。又盘了两个土灶,安上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大铁锅。沈清辞规划了清洗区、切配区和卤制区,虽然简陋,但功能分明,效率大大提高。
扩大了产能,沈清辞开始主动出击。她让父亲去附近几个村子走动,遇到有红白喜事的人家,就递上自家铺子的名帖和一份小小的卤味试吃包,价格实惠,口味有保证。
这招果然有效。没过几天,邻村一户人家办寿宴,就慕名找上门来,订了八斤卤味拼盘。虽然量不大,但开了个好头。沈清辞精心制作,还额外赠送了一小坛开胃泡菜,主家非常满意。
消息渐渐传开,沈记卤味物美价廉、适合宴席的名声在小范围内打了出去,订单慢慢多了起来。虽然每个单子利润不高,但积少成多,加上县学和铺子的稳定收入,“聘礼基金”终于开始以稳定的速度增长。
日子在忙碌和充实中一天天过去。新居的生活也渐渐形成了新的规律:天不亮,周氏和沈清辞就在后院棚子里忙碌开来;沈厚德负责粗重活计和送货;沈安则背着小书包,去了村里的蒙学堂,放学后就在干净宽敞的院子里写字玩耍。
偶尔,陆景珩身边的小厮阿福会来取预定的卤味,或者传递一些镇上的消息。有一次,阿福带来一小包上好的茶叶,说是少爷给沈姑娘尝鲜的,感谢她之前送的卤味。沈清辞捧着那包带着清香的茶叶,心里像揣了个小兔子,砰砰跳了许久。
当然,老宅那边也并非风平浪静。王氏偶尔会“路过”新房,探头探脑地张望,酸溜溜地说几句“哟,这日子过得真红火”、“聘礼钱攒得差不多了吧?”之类的话。但沈家二房如今底气足了,周氏也能不软不硬地顶回去:“大嫂放心,记着呢!等金宝的好消息!”
最让沈清辞感到安心的是,有了独立的空间,一家人晚上围坐在堂屋,盘点一天的收入,规划明天的活计,或者只是闲聊,都显得格外温馨自在。不必再时刻担心隔墙有耳,不必再小心翼翼看人脸色。
这天晚上,沈安趴在桌子上,用姐姐给的炭笔在旧账本背面画画,画的是他们家的新房子,旁边还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我的家。
周氏看着画,眼圈微红,却带着笑:“咱们安安都会写‘家’字了。”
沈厚德摸摸儿子的头,感慨道:“是啊,有家了,心里就踏实了。”
沈清辞看着灯光下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心里充满了温暖的力量。尽管前路仍有挑战,但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港湾,让他们有了直面一切的勇气。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这天,沈清辞去镇上送宴席订单的卤味回来,路过集市时,无意中听到两个肉铺伙计在闲聊。
“听说了吗?镇东头要新开一家大酒楼,叫‘如意楼’,据说东家财大气粗,要把咱们镇上的酒楼都比下去呢!”
“是吗?那醉仙楼岂不是有对手了?”
“谁知道呢……不过对我们卖肉的倒是好事,多一家销路……”
如意楼?沈清辞心里微微一动。新酒楼开业,必然需要大量食材供应……这会不会是一个新的机会?但随即她又摇摇头,自家这小作坊,怎么可能入得了大酒楼的眼?还是脚踏实地做好眼前的事吧。
但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湖面的小石子,在她心中漾开了一圈涟漪。镇上的格局,似乎要发生变化了。这变化,会给他们这样的小本经营带来什么影响呢?是机遇,还是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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