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嘉奖带来的荣耀和热闹,像一阵短暂的春风,吹遍了清河镇的大街小巷。沈记卤味铺的门槛几乎被前来道贺和看热闹的人踏破,生意也着实红火了几天。周氏和沈厚德脸上的笑容多了,腰杆也挺得更直了,连走路都带着风。十两官银被周氏用红布包了又包,珍而重之地藏在箱底,时不时就要拿出来摸一摸,仿佛那冰凉的银锭能焐热日子所有的艰辛。
然而,正如陆景珩所提醒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显赫的名声,在带来实惠的同时,也悄然引来了一些不一样的目光和声音。
最先感受到变化的是周氏。她去杂货店买调料,老板娘依旧热情,但话里话外却多了些别的意味。
“周家妹子,现在你们沈记可是咱们镇上的这个了!”老板娘竖起大拇指,语气却有些酸溜溜的,“连里正大人都亲自嘉奖,这以后啊,怕是得换个大门面才配得上这身份咯!”
周氏心里有些不舒服,但面上还是笑着:“老板娘说笑了,咱们就是小本生意,糊口而已。”
去肉铺结账时,张屠户依旧爽快,但旁边一个新来的伙计却小声嘀咕:“啧,人家现在可是官家看重的人,买肉都透着股贵气……”
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周氏听见。张屠户瞪了那伙计一眼,呵斥道:“胡咧咧啥!干活去!”转头又对周氏笑道:“周家妹子,别听他的,咱老规矩,月底结!”
周氏勉强笑了笑,心里却像堵了团棉花。
更明显的变化来自街坊邻里。以往见面热情打招呼的婆婆婶婶,现在看他们的眼神里,羡慕依旧,却似乎多了几分疏远和客气。一些闲言碎语也开始在背地里流传。
“听说沈家那赏银,可不止十两!里正大人私下肯定还给了不少!”
“可不是嘛!攀上了高枝儿,眼里哪还有咱们这些穷邻居?”
“以后啊,怕是吃不起他家的卤味喽!人家要涨价咯!”
这些话,难免会拐弯抹角地传到沈家人耳朵里。周氏听了,又气又委屈,回家跟女儿抱怨:“阿辞,你说说,咱们拼死拼活,差点把命搭上,才得了这点赏银,怎么到了别人嘴里,就变了味儿了?好像咱们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沈厚德也闷声道:“就是!咱们老老实实做生意,又没偷没抢!”
沈清辞正在教沈安认字,闻言放下手中的树枝,语气平静:“娘,爹,别往心里去。人红是非多,这是难免的。咱们行得正坐得直,不怕别人说。越是这种时候,咱们越要像以前一样,该咋样还咋样,卤味不涨价,对邻居还跟以前一样客气。时间长了,大家自然就明白了。”
她的话像定心丸,周氏和沈厚德听了,觉得在理,心里的憋闷也散了些。但沈清辞自己知道,这些闲话还只是小事,真正的风浪,恐怕还在后头。
果然,几天后,一个更实际的麻烦找上门来。这天上午,铺子里来了几个穿着体面、但面色不善的中年人,为首的是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瘦高个。
“哪位是沈老板?”瘦高个斜着眼打量了一下铺子,语气倨傲。
沈厚德放下手里的活计,上前道:“我就是,几位需要点什么?”
瘦高个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是镇上新成立的‘清河商会’的。沈记卤味铺如今名声在外,按规矩,该加入咱们商会,以后也好有个照应。这会费嘛,一年不多,也就五两银子。”
清河商会?以前从未听说过!而且一开口就是五两会费!这简直是明抢!
周氏一听就急了:“五两?我们小本经营,哪交得起这么多会费?”
瘦高个身后一个胖子阴阳怪气地接话:“哎哟,沈老板娘这就谦虚了!谁不知道你们刚得了官府十两赏银?区区五两会费,还不是九牛一毛?入了商会,保你们生意顺遂,要是不入嘛……”他拖长了语调,威胁意味十足。
沈厚德气得脸色通红,刚要反驳,被沈清辞轻轻拉住。她走上前,脸上带着礼貌却疏离的笑容:“几位管事,我们沈记铺小利薄,勉强糊口,实在高攀不起商会。至于官府赏银,那是嘉奖我等举报之功,并非经营所得,更不敢挪作他用。入会之事,还请恕难从命。”
瘦高个没想到沈清辞如此干脆地拒绝,脸色沉了下来:“沈姑娘,话别说这么满。在清河镇做生意,不守规矩,可是要吃亏的!”
“规矩自然要守。”沈清辞不卑不亢,“我们守法经营,依法纳税,不知还有哪条规矩规定必须加入某个商会?若是官府明文规定,我们自当遵从,还请几位出示官府的文书。”
她这话有理有据,直接将了对方一军。瘦高个几人面面相觑,他们哪有什么官府文书?不过是借着由头来敲诈勒索罢了。
“你……哼!不识抬举!咱们走着瞧!”瘦高个撂下一句狠话,带着人悻悻而去。
赶走了这帮人,周氏后怕地拍着胸口:“阿辞,这帮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他们会不会来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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