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吴王李恪,敏而好学,偶得古方,所献‘火药’一物,声威并具,或于军国大有裨益。着即于将作监下设‘火药作’,专司火药研制及应用诸事。特命吴王李恪暂领火药作监事,秩比从五品下……钦此!”
宦官尖细的嗓音在吴王府前厅回荡,明黄的绢帛圣旨被李恪恭敬地接过。王德领着全府仆役跪在后面,听着那“暂领监事”、“秩比从五品下”的字眼,激动得浑身发抖。王爷……王爷这是真正被陛下委以实职了!哪怕只是个临时差遣,品级也不高,但意义截然不同!
送走宣旨太监,府中一片欢腾。李恪却并无多少喜色,他摩挲着光滑的绢帛,目光沉静。这“火药作监事”的头衔,既是机遇,更是烫手山芋。皇帝给了他名分和资源,也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做得好,未必有大赏;做不好,或出了纰漏,便是万劫不复。
“王德,更衣。去将作监。”李恪没有耽搁,沉声吩咐。
将作监坐落于皇城东南隅,掌管宫廷建筑、金玉珠翠、器用制作等事,下设众多作坊,如今又多了一个“火药作”。当李恪手持敕书,踏入这片弥漫着木材、漆料与金属气息的官署时,引来了无数道或好奇、或审视、或隐含抵触的目光。
将作监的大匠、官员们大多是世代相传的技艺世家,或者浸淫此道多年的老吏,对于一个空降而来、年仅十几岁、还是亲王的“监事”,天然带着几分不信任和隔阂。尤其这“火药”闻所未闻,听起来就透着危险。
接待他的是将作监的一位少监,姓赵,态度恭敬却透着疏离:“下官参见吴王殿下。火药作的场地、人手已按陛下旨意初步划拨,就在监内最北边那处废弃的皮甲作坊,匠人暂调了二十名,皆是老实肯干的。只是……殿下所需之硝石、硫磺等物,有些颇为生僻,采买调拨需些时日。”
李恪听出了其中的推诿与观望,也不点破,只是淡淡道:“有劳赵少监。带本王去作坊看看。”
所谓的作坊,确实偏僻,院墙高大,但屋舍破旧,院内杂草丛生,二十名被调来的匠人穿着粗布短打,惴惴不安地站在空地上,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对这位年轻亲王的恐惧。他们都听说了那“声若雷霆”的传闻,不知道自己被调来是做何等危险的活计。
李恪目光扫过这些忐忑的工匠,心中明了,收服这些人,是第一步。
他没有摆亲王架子,走到众人面前,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诸位,本王李恪,奉旨掌管火药作。我知道,你们心中疑惑,甚至恐惧。但本王可以告诉你们,你们将要参与的,是一件足以改变战争模式、扬我大唐国威的大事!”
他拿起一块准备好的、拳头大小的优化版火药块(用纸和泥封好),示意众人退后,然后让随行的雷老头在远处点燃。
“轰!”
一声比猎苑演示时小,却依旧清晰的爆炸声响起,泥土飞溅,留下一个小坑。
匠人们吓得齐齐一缩脖子,脸上血色褪尽。
“看到了吗?此乃火药之力!”李恪指着那浅坑,“它现在还不够完美,但它可以变得更强!可以做成更大的雷,声震数里,让敌军胆寒!可以做成火箭,飞射百步,焚毁敌营!可以做成信号,指引千军万马!”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煽动性的激情:“你们,将是第一批掌握此等力量的大唐工匠!你们的姓名,或许不会载入史册,但你们亲手做出的每一个‘火雷’,每一支‘火箭’,都将在战场上为我大唐将士赢得生机,都将是刺向敌人的利刃!这,不是危险的苦役,这是无上的荣耀!”
恩威并施,许以前景。匠人们听着李恪描绘的蓝图,看着他那坚定而自信的眼神,心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混合着好奇、激动乃至野心的情绪所取代。能参与此等秘事,若真能成,那可是了不得的功劳!
李恪趁热打铁,开始分派任务。他根据之前试验的经验,将工艺流程拆解:原料提纯组、粉末研磨组、配比混合组、成品制作组。每组只负责自己那一部分,核心的配比和最终组装,则由他和绝对信任的雷老头亲自掌握。同时,他颁布了极其严苛的规章:严禁明火,严禁撞击,严禁私自夹带,违令者,以军法论处!
整个火药作,开始如同一个生涩却逐渐加速的齿轮,在李恪的强力推动下,缓慢而坚定地运转起来。敲打声、研磨声、小心翼翼的搬运声,取代了以往的寂静。
然而,麻烦很快接踵而至。
首先是物料,赵少监口中的“需些时日”变成了遥遥无期,申请的石臼、铁锅、筛箩等工具也以各种理由拖延。李恪心知肚明,这是将作监内部某些人的下马威,或许还夹杂着其他势力的暗中作梗。
他没有去争吵,而是直接拿着李世民给予的“一应满足”的口谕,去找了兼任将作监的某位宗室王爷,态度谦逊却寸步不让。一番交涉后,物料和工具总算陆续到位,但过程已然耗费了不少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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