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那道贯穿天地的血色裂痕仿佛拥有了生命,剧烈地蠕动起来。
一道非人所能发出的尖啸,混合着亿万生灵被遗忘前的最后悲鸣,从裂痕深处炸开,化作实质的音波风暴横扫整座归墟城。
黑雾核心如遭雷噬,疯狂翻涌,一滴滴暗红中夹杂着幽黑的黏液从天穹伤口渗出,宛如神魔之血。
那血滴不大,却重如山岳,砸落地面,大地瞬间焦黑龟裂,冒起缕缕不祥的青烟。
更诡异的是,那些刚刚在刀光余波中枯萎的草木,竟在血滴的滋养下逆向生长,抽出畸形扭曲的枝丫,开出森白无光的骨花,散发出剥夺生机的死气。
归墟城,这座承载了无数纪元残骸的死寂之城,在剧烈地震颤中仿佛要被彻底撕碎。
地脉深处,不再是零散的低语,而是汇成了一片痛苦的潮汐。
无数沉睡的战魂在哀嚎,他们的声音透过大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活着的生灵识海:“它在……吸我们的名字……它在……吃我们的过去……”
“噗!”
苏青竹再也支撑不住,一口心血喷洒在身前的青竹主干上。
她脸色惨白如纸,扶着竹竿的手剧烈颤抖。
剧痛,并非来自肉身,而是源于根脉最深处,源于血脉与这片大地的共鸣。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刚刚被林玄一刀唤醒的,属于她先祖、属于归墟万灵的零星记忆碎片,正被天穹上的黑雾疯狂地抽离、吞噬!
那种感觉,就像一片干涸了万年的河床,刚刚迎来一丝甘霖,却又在瞬间被更为霸道的力量连同河床本身一起抽干!
她猛然抬头,美眸中满是惊骇与彻骨的寒意,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它根本不是天道!天道无情,却有法则!这是一个怪物!一个……一个靠吞噬‘遗忘’来活着的怪物!”
这一声呐喊,如暮鼓晨钟,敲碎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与此同时,林玄正静静立于刀光燃尽的余烬中心。
他衣衫破碎,发丝微乱,但整个人的气息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心口处,那枚作为系统核心的信物晶石仍在微微震颤,十二粒璀璨的光种已经循着某种冥冥中的指引,飞入了未知的虚空。
然而,他体内那股曾需要通过系统界面才能调用的万界之力,此刻却如臂使指,甚至……如呼吸般自然。
他不再需要刻意去想“调用”,剑意便在指尖自行流淌,火元在血脉中自发燃烧,刀势随着他每一次心跳而起伏。
他缓缓抬起右手,一缕凝练到极致的刀意在指尖凝聚。
那刀意孤高、决绝,带着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傲骨,正是来自某个武侠世界的“独孤无我”之境。
他用这缕刀意,轻轻划过自己的左手掌心。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皮肤上没有出现任何伤口,鲜血也未曾流淌。
但一道虚幻的光影却从掌心浮现: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孤寂山巅,另一个世界的“林玄”手中断剑,横颈自刎。
他的眼神没有不甘,只有守护。
光影中传来他最后的执念:“武道……不跪!”
光影消散,林玄缓缓闭上双眼,心口的信物与他的心脏同频共振,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涌上心头。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那些逝去的英灵倾诉,又像是在对自己宣告:“原来……我从来不是在借用你们的力量。我,是在代替你们……继续活着。”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感悟。
铁头已经冲到了因地脉震颤而开裂的一道深渊边缘,他抡起那柄无坚不摧的破界冲锤,并非攻击,而是用锤柄重重敲击着地壳岩层。
每一次敲击,都发出一阵沉闷的嗡鸣,一道道幽光随之在地底闪烁。
“找到了!找到了!”铁头满脸汗水,激动地大吼,“轮回锚点根本不在天上!它就在这归墟城的地心!但是……但是它被黑雾的‘命脉丝’缠住了!像蛛网一样!硬拆的话,这些丝线会立刻引爆地心的九幽地火,到时候整个归墟城都得完蛋!”
“让我来!”小豆子踉踉跄跄地冲上前,他肩胛骨上那块青纹玉牌烫得惊人,仿佛要将他的皮肉烙穿。
他咬紧牙关,一把将玉牌按在龟裂的地面上。
嗡——!
塔芯残片的力量被催发到极致,一道柔和却不容侵犯的净化光波瞬间扩散开来,渗入地底。
光波所及之处,那些缠绕在轮回锚点上的黑色丝线如同遇到了克星的毒蛇,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惊恐地向后退缩。
黑雾散去,下方之物终于显露真容——那是一块巨大但残缺的古老石碑,上面只刻着半句模糊的古语:“点兵令起,同命者应。”
“第七代破军……我的先祖……”一直沉默的赤罗看到那石碑的瞬间,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他身上的紫焰战甲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紫焰冲天暴涨,发出悲怆的嗡鸣。
“传承记载中,他们是力战而亡……错了,都错了!”赤罗双目赤红,声音沙哑而悲愤,“他们不是战死!他们是被这怪物抽干了记忆,磨灭了存在,当成了延续生命的‘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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