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色中带着一丝猩红的尘埃,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最终落在了焦黑的归墟城墙之上,没有激起半点涟漪,却让整片天地的气息为之一滞。
苍穹之上,那狰狞如巨兽之口的血色裂缝,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缓缓抹平,翻涌的黑雾如退潮般急速散去。
没有胜利的欢呼,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归墟城,在经历了灭顶之灾后,终于重归寂静,但这种寂静,比任何喧嚣都更让人不寒而栗。
林玄屹立于废墟之上,他身上的裂痕如蛛网般密布,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撕裂般的剧痛。
但他没有丝毫放松,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贯穿万界、主宰一切的力量并未消散,只是像一条受了伤的毒蛇,暂时缩回了巢穴。
天道未死,只是逃了!
“老大!”铁头拖着半残的身躯,将熔毁变形的冲锤残骸在地上奋力拼凑。
那些金属碎片在他布满老茧的手中,竟奇迹般地勾勒出一幅残缺而晦涩的星图。
他指着星图中心一个不断吞噬光芒的黑点,声音沙哑地嘶吼道:“它退到了‘终焉殿’!我从那些被吞噬的战魂记忆里看到了这个地方……那里是所有轮回的起点,也是所有世界的终点!”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绝望:“我们进不去!那里的法则与万界完全隔绝,除非……除非有人能打破世界的壁垒,‘同时存在于所有世界’!”
“同时存在于所有世界……”林玄默念着这句话,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那是一种超越了力量极限的规则,是创世级别的神通,根本不是他一个凡人之躯所能企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小豆子突然浑身一颤,她空洞的眼眶中,竟浮现出无数细小的、交叠的重影,仿佛有亿万个世界在她的瞳孔中生灭。
她的声音变得飘渺而宏大,混合着千万人的声线:“我……我听见了……在每一个世界,在每一个角落,都有一个‘林玄’……他们在用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方式,呼喊着同一个名字……”
不等众人从这震撼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另一边,瘫坐在青竹残骸下的苏青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她根脉尽裂,生机已如风中残烛,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凄美的微笑。
“我看见了……”她的声音微弱却清晰,仿佛在叙述一个亘古的秘密,“在最开始的时候,没有天,也没有道,只有一片混沌的‘源海’——那是万界所有生灵意识的母体。后来,第一个从源海中觉醒了自我意识的存在,诞生了贪念。他想要掌控一切,于是他背叛了母体,将自己封为‘天’,反过来吞噬源海,最终……成了现在这个所谓的天道。”
她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向心口信物黯淡无光、肉身濒临崩溃的林玄,眼中闪烁着明悟与怜悯:“林玄,你从来都不是天道用来收集万界之力的容器……你是‘源海’在被彻底吞噬前,迸发出的最后一点意志,是它选中的……‘反噬之刃’!”
话音落下,苏青竹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她身下那根唯一的青竹主干,发出一声清脆的哀鸣,自根部起,寸寸化为晶莹的尘埃,随风飘散。
根脉共感已达极限,她的性命危在旦夕!
林玄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轻轻抱起,感受着怀中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生机,他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
强攻终焉殿,必死无疑。
他现在的状态,连天道的一缕气息都无法承受。
可苏青竹的话,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中的迷雾。
反噬之刃……源海的意志……
他忽然明白了。
他真正的力量,从来就不在那个冰冷的系统,也不在于他收集的那些万界能力。
他最强大的武器,是被“源海”选中,是被万界众生所“需要”!
是“被记住”本身!
“铁头!”林玄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在!”铁头猛地站直。
“用你所有的冲锤残骸,在归墟城的最高处,给我立一座庙!”
铁头当场愣住,满脸愕然:“庙?老大,都什么时候了还立庙?给谁立?”
林玄的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归墟城,扫过那些或战死或残存的战魂,最后落在了怀中苏青竹苍白的脸上。
他淡淡道:“给所有被天道抹去、被世人遗忘的人。给那位在荒原上为我指路的药锄老者,给那位在末世里背着孩子救死扶伤的女医,给那位为护一城百姓而断臂的妖将……也给我自己。”
说罢,他猛地撕下自己身上仅存的一片还算完整的衣袍,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那块被铁头清理出来的庙宇地基上,写下了第一行字。
那不是祈求,也不是供奉,而是一份顶天立地的宣告。
“无名者林玄之位——此身虽废,此志不灭!”
赤罗眼含热泪,单膝跪地,率领着身后残存的战魂军团庄严肃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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