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深处的战栗,并非源于星辰崩毁,而是源于恐惧。
一种发自根源,深入骨髓的恐惧。
终焉殿外,那张由无尽黑雾凝聚而成的巨大人脸,正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剧烈扭曲。
它曾是秩序的化身,是万界生灵头顶那片不可逾越的天。
但此刻,它的威严正在土崩瓦解。
野火,正在它的领域内燎原。
那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记忆,是无数个世界里,关于一个叫“林玄”的存在的记忆痕迹。
在药神宗早已化为宇宙尘埃的废墟之上,一枚被遗忘的灵种,竟顶开死寂的碎石,绽放出微弱却倔强的绿光。
在早已沦为枯骨战场的妖域深处,一柄断裂的战鼓残骸,在没有擂鼓者的情况下,于每个午夜发出沉闷如心跳的悲鸣。
在最不起眼的人界凡尘,牙牙学语的孩童们,正将一个新的故事口耳相传:“从前有个很大的庙,被一个最没用的人,一不小心给拆掉了……”
每一个故事,每一声鼓鸣,每一抹绿意,都像一根无形的毒针,刺入它的神魂。
“我——乃——天——道!”
人脸发出震彻寰宇的咆哮,虚空因这怒火而层层碎裂。
它试图用神威抹去这股渎神的浪潮:“尔等蝼蚁,尘埃,被我抹去的垃圾!岂能撼动我的命源!”
它没有意识到,它越是咆哮,越是自证其名,万界生灵心中对“天道”二字的敬畏便流失一分,怀疑便滋生一寸。
真正的天,何须咆哮?
归墟庙前,一片死寂。
铁头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虬结如山岩。
他双膝跪地,面前是那柄陪伴了他一生,如今却已崩碎的冲锤残骸。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
他抬起手,用锋利的残铁碎片划开自己的胸膛,滚烫的精血如岩浆般涌出,浇灌在九块闪烁着微光的记忆碎片之上。
“滋啦——”
血与光交融,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在残铁中孕育。
他以身为炉,以血为火,以最后的执念为锤,将那九块承载着一个时代悲欢的记忆,狠狠锻入冰冷的金属之中。
一次,两次,千次,万次……他的动作笨拙却坚定,每一次捶打,都仿佛在对抗整个世界的遗忘。
最终,冲锤的残骸与记忆碎片彻底融合,化作了七枚通体暗沉、造型古朴的钉子。
每一枚钉身上,都用最原始的方式,刻着一个早已被天道抹去的姓名。
药锄老者,背孩女医,断臂妖将……那些曾经鲜活,却死于无声的生命。
铁头抬起头,看向一旁身披紫焰战铠,沉默如山的赤罗。
他的声音沙哑,却字字铿锵:“这七枚‘记忆锚钉’,不为杀敌,只为一件事——‘钉住’他们的存在。”
他拿起一枚,粗糙的指腹摩挲着上面深刻的名字:“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记得他们,他们就不是虚无,他们就永远活着!”
赤罗伸出手,接过其中一枚锚钉。
钉子入手冰凉,却仿佛带着万钧之重。
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将其按在自己的胸甲之上。
紫色的神焰“腾”地一下暴涨,竟主动将锚钉熔了进去,让那被遗忘的名字,与他的心脉紧紧相连。
“破军第七代,赤罗。”他低沉的声音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你守着碑,我替你……把这根钉子,钉进天道的命门!”
与此同时,在归墟地脉深处,被亿万晶尘包裹的苏青竹,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的眼瞳中没有焦距,一片空洞,仿佛映照着宇宙诞生前的虚无。
然而,她的口中,却开始吟唱一段没有任何文字,没有任何音调的古老歌谣。
歌声无形,却拥有着穿透万物的力量。
随着她的吟唱,脚下的归墟大地,竟浮现出无数个细微如尘的光点。
那些光点,是无数个纪元,无数个被天道吞噬、抹杀的文明,留存于世间的“最后心跳”。
它们被囚禁在地脉深处,如今,被这无字之歌唤醒了。
苏青竹缓缓抬起手臂,空洞的眼眸直指那片颤抖的虚空。
“天道的退路……在‘终焉回响层’。”她的声音飘忽,却清晰地传入身旁小豆子的耳中,“那里,是所有被删除的记忆,所有被抹杀的存在的坟场……林玄的意识,正在那里……一寸一寸,撕它的皮!”
小豆子浑身一颤,他那双能聆听万物之声的耳朵,正捕捉到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恐怖回响。
他嘴唇发白,颤声道:“我……我能听见……他不是一个人……他用所有‘同命者’的恨,他们的爱,他们的不甘……化作亿万把刀,正在……正在啃它的壳!”
终焉回响层。记忆的坟场。
剑仙李慕白盘膝而坐,心念一动,毕生剑心化作熔炉,炼就一道“不跪之志”的剑意,破空而去。
科技文明的最后幸存者“零”,武侠世界的刀神独孤败,以武魄为薪,点燃焚尽宿命枷锁的熊熊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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