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志睁眼的瞬间,并非天崩地裂,也无惊雷乍响。
真正的恐怖,是极致的死寂。
归墟竹林,原本随风微响的竹叶瞬间凝固,连时间都仿佛被冻结。
蜷缩在竹根下的小豆子,身体猛地一弓,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他什么也没“听”到,却感觉自己的神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要从头盖骨里硬生生扯出去。
紧接着,那死寂被打破了。不是低语,而是哭声。
不是一个人的哭声,而是千千万万个声音汇聚成的,无声的哀鸣。
那声音不经耳朵,直接在他脑海深处的海啸般响起。
它们来自竹林中那千万炷早已熄灭的香火,来自那些虔诚供奉后残留的灰烬。
“烧错了……我们拜的不是他……”
“我们想敬的是林玄……是那个为我们守住人间最后一道防线的人……”
“可香烟被吸走了……我们的心意,被偷走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滚烫的钢针,扎进小豆子的魂魄。
他终于明白,为何归墟的香火明明从未断绝,却总是带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悲凉。
他颤抖着伸出小手,捧起一把冰冷的香灰。
泪水,大颗大颗地砸落。
那泪水滚烫,仿佛要将他自己也燃烧起来。
“林玄哥……他们不光打我们……连香火也在挨打……”
泪水滴入灰烬的刹那,一抹微不可察的金光,在灰烬最深处倏然一闪。
仿佛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逆向的涟漪。
一道微弱却无比纯粹的信流,循着那冥冥中的联系,撕裂空间,逆返而上!
边陲小村,一座简陋的茅屋。
盘膝而坐的林玄猛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深邃如夜,此刻却燃起了足以焚天的怒火。
就在刚才,一股源自归墟的“心声”洪流,冲进了他的感知。
那不是力量的汇聚,而是亿万信众被压榨、被扭曲后的绝望哀嚎!
“香火不是无主的能源,是万家灯火里最真诚的心声!”林玄缓缓站起,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整个茅屋的空气都为之凝滞,“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拿它当饲料?”
他闭上眼,那道由小豆子眼泪触发的“哭香”之线,如同一根纤细却无比坚韧的引路绳,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感知之中。
一步踏出,身影已在百里之外。
林玄循着那根线的指引,身形如鬼魅,潜入了一座深山古刹。
此庙名为“无名观”,终年香火鼎盛,前来跪拜的百姓络绎不绝,祈求着那位从未显露真容的“无名神”庇佑。
香烟袅袅,如云似雾,却并未升腾于天,而是在抵达殿梁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截断,向下沉去。
林玄的目光穿透了厚重的青石地砖。
只见庙宇地底,竟是一张巨大无比、覆盖了方圆百里的蛛网!
那蛛网并非实体,而是由一根根闪烁着幽光的“命脉丝网”构成。
所有信众的香火愿力,都被这张巨网尽数吸附,顺着丝线流向中央。
蛛网的核心,是一口深不见底的血池。
那池中没有水,只有粘稠如墨的黑血在缓缓翻滚,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每一缕香火愿力被吸入池中,都会让那黑血浓郁一分。
“天道胎池……”林玄眼中寒光一闪,“原来如此,窃取万民信仰,是想用众生的诚心,来喂养你这苟延残喘的天道余念,当你的复活大药?”
“这买卖,做得倒是精明。”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可惜,今天该黄了。”
他悄然分出一缕极淡的神念,那神念无形无质,却蕴含着他独一无二的本源印记——“林玄之名”。
这缕“名字”,如同一滴无色无味的剧毒,被他悄无声息地混入了那浩荡的香火洪流之中,顺着其中一根命脉丝网,如病毒般逆流而上!
与此同时,归墟,律炉之前。
身形魁梧如山岳的铁头,正全神贯注地操控着炉火。
忽然,他脸色一变,那座沉寂了万古的律炉,炉心竟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
“嗯?”铁头眉头紧锁,神念瞬间探入炉心。
他“看”到,一股股精纯的信流正在被律炉转化、提纯。
但在那信流之中,却混入了一颗颗比尘埃还小的黑色核心,散发着扭曲与污秽的气息。
“伪香毒核!”铁头眼神一厉。
这是信仰被过度压榨、扭曲后产生的“杂质”,足以腐蚀一切神圣根基。
是谁在如此疯狂地窃取信仰,连最根本的虚骨根基都不要了?
他怒哼一声,大手一挥,直接剖开炉火,强行将一枚“伪香毒-核”摄取出来。
神念碾过,毒核层层剥离,露出了最核心的东西。
那是一道被强行扭曲、压缩后形成的符文。
看清那符文的瞬间,铁头周身的空气瞬间冻结。
那符文的形态,赫然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两个字——林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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