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竹的指尖冰冷,唯有心口一团火在烧。
那火是她的信念,是她穷尽一生想要为这残破世界重铸的秩序。
她手中的发簪已不再是饰物,而是刻刀,是引血的祭器。
发簪蘸着从她心口逼出的精血,在古老的律碑上划下最后一笔。
“嗡——”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鸣响,自碑心深处荡开。
原本布满裂痕、残缺不全的碑面,竟在血色笔锋下游走出一道道温润的流光。
那些狰狞的伤口,如同被神之手抚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行愈合。
每一个古字的补全,都让碑身的气息厚重一分,也让苏青竹的脸色苍白一分。
她虚弱地喘息着,额角渗出的冷汗顺着清瘦的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尘土里,洇开一小片深色。
她以为这是力竭的征兆,却浑然不觉,随着她每一次落笔,每一次将自己的信念与精血灌注于律法之中,她体内一缕原本沉寂的意识正在悄然苏醒,并以惊人的速度成型。
那意识,源自天道。
它不带恶意,甚至充满了慈悲的宏愿。
它借苏青竹“守护秩序”的坚定信念为最好的养料,以她的血肉为温床,正不动声色地编织着一道横跨神魂与肉身的“自愿封印大阵”。
它在等待,等待苏青竹耗尽最后一滴精血,神魂最衰弱的那一刻,便会以救世主的姿态,借这具已与律法融为一体的躯壳,降临人间,成为新的、绝对的秩序化身。
而苏青竹,将是第一块,也是最完美的一块奠基石。
与此同时,九天之上的观星台,林玄死死盯着面前悬浮的万界共鸣系统。
那是由亿万光点组成的星河,每一颗光点,都代表着一处拥有生灵祭拜的香火神龛。
然而此刻,一个诡异至极的数据流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星河之中,总有光点因战乱或遗忘而熄灭,本是常态。
但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便会有一颗光点毫无征兆地、彻底地湮灭。
没有战乱预警,没有信仰流失的缓慢过程,就是瞬间消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世间抹去。
他疯狂地回溯着四界变动,最终,所有的异常数据都指向了一个源头——苏青竹补全律碑的时刻。
每当她落下一笔,为天地补上一分秩序,四界某处便会莫名其妙地熄灭一炷信火。
这根本不是功德,这是交易!
有人在用她的心血,她的生命,去抵消、去抹除凡间最纯粹的信仰之力!
“原来如此……”林玄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天道不是要毁了她,它这是要让她‘成为殉道者’!”
一个被万界景仰、为苍生耗尽自己的圣人,在她陨落的那一刻,所能产生的信念洪流,足以让天道完成任何布局。
它要的不是苏青竹死,而是她“伟大”地去死!
“铁头!”林玄发出一声怒吼。
一道壮硕如山的身影轰然落地,地面都为之震颤。
铁头咧开大嘴,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老大,啥事?”
林玄眼中血丝遍布,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开炉,熔一炉‘断愿铁’,我要你用最快的速度,给我做个假心脏。”
铁头脸上的憨笑瞬间凝固,他盯着林玄,巨大的手掌握了又松,随即,一抹狞笑攀上嘴角:“老大,你要骗天,也得先骗过她。那女人的心,比铁还硬,比天还真。”
幽深的梦境里,是一片白茫茫的虚境。
苏青竹跪在这片虚无之中,在她面前,静静立着一座完美无瑕的律碑。
碑上流光溢彩,镌刻着她耗尽心血修正的每一条法条,字字珠玑,充满了秩序与和谐的至高美感。
一个无比温柔、仿佛能抚平一切伤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孩子,看,这是你一生的杰作。现在,只要你献出自己的真名,将它烙印在碑首,此碑便可化为万界法源,庇佑苍生长存,永享安宁。”
苏-青-竹。她张开嘴,就要念出那个代表着她存在本源的名字。
“不要!”一声尖利的怒吼撕裂了这片祥和。
小豆子不知从何处冲出,小小的身影挡在苏青竹和律碑之间,他指着那座完美的石碑,气得浑身发抖,“姐姐你看清楚!那上面没有光,那是坟墓!不是功德碑!”
苏青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疲惫的悲悯,她只是看着小豆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小豆子,若我不做薪柴,谁来暖这长夜?”
归墟最深处,阴风如刀。
赤罗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尊魔神,率领着他麾下最精锐的战魂,将地下三十六层盘根错节的命脉支网彻底封锁。
他敏锐地察觉到,归墟的风脉出现了极其诡异的异动,一股不属于任何已知力量的气流正在悄然汇集。
在命脉网络的最核心,他终于找到了源头。
那是一根几乎完全透明的丝线,它既非命脉,也非香火,更不是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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