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断联仪典的第七日,南岭急讯如火,撕裂了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静谧。
讯报称,有旧神祭司的残党在南岭深处的一个村落伪造“天示”,宣称“共世约当废,神位复立”。
他们借着浓重的夜雾,将扭曲的字迹与图腾投影于低空云层之上,那光影变幻不定,竟真有几分神谕降临的威严。
数百民众被这惊天异象所惑,跪伏于地,长拜不起,口中山呼“神迹”,气氛狂热而诡异。
阿芽奉命,率一队律法执行者星夜驰援。
她抵达时,那所谓“天示”已散,只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村民们依旧沉浸在震撼与狂喜之中,对为首的老祭司言听计从。
阿芽没有急于呵斥,她绕着村子走了一圈,目光锐利如鹰。
很快,她在村后一处废弃的旧律炉旁,发现了一堆尚有余温的残渣。
她捻起一点,凑到鼻尖轻嗅,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是“烬石”,一种旧神时代用于驱动律法熔炉的特殊矿石,燃烧时能产生极高的热量,足以扭曲局部空气,再配合特制的晶石透镜,便能制造出逼真的折射幻象。
一个早已被淘汰的戏法,竟成了动摇人心的“神迹”。
她回到村口,面对着情绪激昂的众人和一脸得色的老祭司,并未当场揭穿。
她只是从随身的行囊里,取出一本厚厚的空白作业本,在村口那片平整的沙地上缓缓铺开。
“各位乡亲,”阿芽的声音清脆而有力,瞬间压过了嘈杂的议论,“我从归墟而来,听闻此地天降神谕。既然是上天的旨意,想必不会只显现一次。”
她伸手指着面前洁白的纸页,眼神直视那名老祭司,话语却说给所有人听:“我们就在此地等候。既然上天能在云层上写字,想必在这片干净的沙地或者这张白纸上,再写一遍,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等它再写一遍。”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老祭司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村民们脸上的狂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狐疑。
是啊,真正的神,为何要怕再显一次神迹?
与此同时,归墟之内,一场无声的风暴正在酝酿。
苏青竹收到南岭初步情报后,当即下达了一道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命令——关闭观言亭三日,暂停一切辩律的上传与审议。
观言亭,是《共世约》颁行后,四界民众议事辩法的核心之地,是归墟的心脏。
如今心脏骤停,整个归墟都陷入了一种异样的沉寂。
恐慌和猜测如瘟疫般在街头巷尾蔓延,流言蜚语四起,反而比公开的辩论更加汹涌。
然而,铁头却在这片沉寂中忙得热火朝天。
他领着一帮最得力的工匠,趁着律炉暂时熄火的间隙,熔铸了十面巨大的青铜锣。
这些锣通体黝黑,表面没有任何纹饰,被他称作“哑锣”。
锣铸成后,他立刻派人分送至四界人流最密集、信息最混杂的要道关口。
无人知晓,在铸造这些哑锣时,铁头悄悄在青铜熔液中掺入了一捧特殊的灰烬——那是林玄草的根被焚烧后留下的。
这种灰烬有一种奇特的属性,它对寻常声波毫无反应,却唯独对一种频率的振动极其敏感,那就是由“恐惧驱动的谎言”所引发的,人声中微不可察的颤栗。
哑锣分发的第一日,天下无事,十面巨锣静默如山。
第二日午时,东界一座城邦的高台上,一名自称洞悉天命的“先知”正在慷慨陈词。
他宣称自己于梦中得见旧神归位,共世约乃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天命不可违!”他高举双手,声嘶力竭地吼出这句话,试图点燃台下人群的恐惧与盲从。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咚——!”
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高台一侧炸开!
那面新立的哑锣竟自己响了,声如奔雷,震得人耳膜刺痛。
狂暴的声浪化为实质的冲击,整座讲坛被震得剧烈摇晃,竟从中断裂,轰然垮塌了半边!
那“先知”连同他的讲台一起滚落尘埃,摔得头破血流,满脸惊骇。
台下数千民众先是惊恐,随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之后,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地上的“先知”和那面仍在嗡鸣的哑锣,爆发出震天的哄笑与怒骂。
谎言,在绝对的真实面前,不堪一击。
而在遥远的北境边陲,赤罗正率领着他麾下的战魂军团巡游。
他敏锐地察觉到,沿途数处地脉铁网,出现了微弱却持续的逆向脉冲。
这是有人在试图用生灵的血肉为引,强行激活那些早已被废弃的旧神龛残印。
面对这种最恶劣的血祭行为,赤罗既没有下令捣毁神龛,也没有动用战魂之力去镇压地脉。
他只是让士兵将一面面战魂令旗,径直插在了每一座被动过手脚的祭坛之前。
而后,他向整个边境宣告:“从此刻起,这里就是讲台。谁想当神,谁认为自己掌握了真理,站上来,讲上三天三夜。只要你能说服众人,我赤罗和我的战魂军团,绝不打断你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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