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急于将这个“神迹”推广出去,反而组织村民,将剩余的石碑碎块分作数十份,以毫厘之差调配不同的红壤配比,砌成一排排试验墙,并让村民每日记录每堵墙的抗腐蚀周期与露珠的碱性强度。
一个月后,当最完美的配比被找出时,苏青竹站在所有村民面前,指着那堵效果最好的墙,沉声说道:“你们看清楚,不是那块碑有用。是你们,敢把它砸了,还敢一遍遍地试错,才有了今天。”
归来途中,她将一份最佳配比的样本封入陶罐,附上了一张纸条,上面是她用烬光墨水写下的一行字:“此非神赐,乃万人试错之痂。”
而林玄,则在归墟一处废弃的窑口,见到了另一番景象。
几个少年正围着一堆烧裂的陶片,用炭笔和阿芽新制的灰墨,在粗糙的碎片上涂写着各种问题,争论得面红耳赤。
“这个问题的前提就不对!”
“那你的方法更行不通!”
争执间,一个少年失手将手中写着“……怎么办?”的陶片摔在地上,陶片应声碎裂,一道新的裂痕恰好从中间贯穿了“怎么办”三个字。
正要走过的林玄脚步一顿,目光死死锁住那片碎陶。
那道毫无规律的裂痕,那破碎而重组的字形,竟与他记忆深处,那个属于魔法文明的世界里,一位名叫“林恩”的符文大师所倡导的“符文断裂美学”,有着惊人的神似!
那是一种通过打破完整符文结构,在断裂处引导能量产生不可预测的、更强大效果的顶尖技艺。
他本可以上前,一步到位地引导这些孩子,告诉他们如何排列碎片,如何利用裂痕的走向来重构一个简单的增益或启迪符文。
然而,他只是静静地站了片刻,然后弯下腰,捡起一块无字的碎陶,用随身携带的炭条,在背面画上了一个简洁而有力的问号,又悄无声息地将它放回了那堆碎片中。
第二天,一个孩子在整理碎片时,惊喜地大叫起来:“你们看!破碎的东西,也能提出新的问题!”这个发现,催生了归墟的第一种原创思辨方法——“裂纹辩文”。
孩子们开始将写有不同观点和问题的残片拼接在一起,利用裂痕的走向来表示逻辑的转折、延伸与断裂,创造出一种动态的、可以随时重组的思辨图谱。
无人知晓,在归墟的地底深处,赤罗的残魂正感知着这一切。
一股微弱的共振从地脉中传来——那是九百二十七株被种下的母株根系,正缓慢地、贪婪地吸收着渗入土壤的、含有微量晶尘的灰墨。
那些代表着律典终结与反叛之火的物质,正在被转化为一种全新的“共识之种”。
他没有干预,只是静静地看着,任由这种史无前例的演化自行发生。
某一瞬间,一粒种子悄然萌发。
新生的草叶破土而出,叶片上不再是光滑的表面,而是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般的纹路。
那纹路的形态,依稀能看出古老律条的影子,却又在每一个关键节点处断裂、分叉、重构,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更加复杂而充满生机的图案。
“你们……”赤罗的残魂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响,“……终于学会,把神的骨头,熬成自己的汤了。”
话音散尽,天地无声。
而在千里之外,南岭那个用律法石碑筑墙的村落里,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在母亲的怀抱中,无意识地伸出稚嫩的手指,划过那面涂满了灰墨、用来记录抗蚀数据的墙壁。
他的指尖,留下了一道歪歪斜斜的笔画。
那笔画,像一个问号,也像一个答案。
雨季毫无征兆地降临。
当第一缕湿润的风吹散了弥漫数月的焦躁,当第一滴甘霖砸在烧裂的陶片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时,整个归墟都沸腾了。
孩子们在泥浆中欢呼,老人们抚摸着湿润的墙壁老泪纵横。
然而,阿芽、铁头、苏青竹、林玄,这些点燃了新火种的人,却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学堂的方向。
雨水洗去了旧日的尘埃,也意味着新的种子即将破土。
在纸坊里,最后一批烬光纸已经晾干,平整地叠放在桌案上,最顶上的一张,在昏暗的油灯下,反射着幽幽的、金属般的光泽,仿佛在等待着被赋予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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