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里的死寂像凝固的沥青,裹着每个人的心脏往下沉。生命古树根系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微弱,像是老人最后的呼吸,每一次起伏都带着即将断绝的无力。岩壁上的发光苔藓亮度骤减,原本能照亮整个洞窟的绿光,此刻只够勉强勾勒出众人的轮廓,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粗糙的根须上,像一道道褪色的疤痕。
艾薇儿的手指深深抠进古树的根须里,指尖传来树皮的粗糙触感,却再也感受不到往日那流淌的生机。月影碎片在她掌心发烫,却只发出萤火虫般的微光,淡金色的光芒在空气中摇曳,像是随时会被黑暗掐灭。她能感觉到母亲艾拉女王的身体在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那深入骨髓的绝望——这位守护了银月城百年的女王,此刻正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园走向毁灭,却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
格罗姆·碎颅酋长的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声在洞窟里格外清晰。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碎裂的沙盘,那些散落的绿色标记像是被踩烂的希望,红色标记则像蔓延的毒藤,爬满了他的视野。他想起三天前,碎颅氏族最年轻的兽人战士托克,为了掩护平民撤退,抱着一枚炸药包冲向机械蠕虫钻,最后只留下一滩模糊的血迹和半块染血的图腾。那时他还在怒吼着“我们能赢”,可现在才知道,他们连敌人的棋盘都没看清。
“妈的!妈的!!!”
格罗姆突然爆发出一声咆哮,声音震得洞窟顶部的碎石簌簌掉落。他巨大的拳头狠狠砸在古树的根须上,坚硬的根须被砸出一道凹陷,绿色的汁液从裂缝中渗出,像是古树在流泪。他一把抓起地上的战斧,斧刃在微光下闪过一道寒光,却只能徒劳地劈向空气,“连打都没得打!连拼命都没地方拼!这算什么?!啊?!这他妈算什么?!”
阿尔方斯法师的背佝偻得更厉害了,他用法杖撑着地面,才勉强没有摔倒。这位曾经能召唤星辰之力的大法师,此刻连维持最基础的奥术护盾都显得吃力。他看着洞窟角落那些熄灭的通讯水晶——昨天还能传来矮人山脉的求救信号,今天就只剩下一片死寂。他想起自己的学徒莉莉,那个总喜欢追着他问“奥术能拯救世界吗”的小姑娘,现在恐怕已经变成了毒沼里的一捧白骨。
“修改规则……吞噬世界……”阿尔方斯的声音像风中的枯叶,带着细碎的颤抖,“我们……我们不过是池塘里的鱼,在讨论如何对抗即将抽干池水的人……可笑……何其可笑……”他抬起手,掌心凝聚起一团微弱的奥术光球,光球闪烁了几下,就被洞窟里的能量乱流吹散,“连奥术都要失效了……我们还能做什么?”
穆拉丁亲王靠在岩壁上,双手反复摩挲着锻锤的手柄。这柄传承了七代矮人的锻锤,手柄上布满了老茧和战斗的痕迹,顶端的符文“永不屈服”早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却依旧是他最后的支撑。他想起矮人山脉深处的熔炉,想起族人围着熔炉唱歌打铁的日子,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矮人可以死,但锻锤不能停”。可现在,熔炉凉了,族人没了,连他引以为傲的锻锤,都像是失去了重量。
“我们的山脉……我们的熔炉……”穆拉丁的声音哽咽,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就这么……没了?连最后一块铁都没来得及打……”
艾拉女王轻轻抚摸着艾薇儿的头发,泪水无声地滴在女儿的斗篷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看向洞窟外,那里曾经是银月城最繁华的广场,现在却只剩下断壁残垣和燃烧的火焰。作为精灵女王,她一生都在守护自然与族人,可现在,她连最基本的“守护”都做不到。生命古树传来的哀鸣越来越清晰,像是在诉说着万年的委屈,却连最后的反抗都无力。
“我们……真的……没希望了吗?”艾拉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就在这时,K437动了。
他原本站在洞窟的角落,像一尊沉默的金属雕像,幽蓝火眸里的光芒黯淡得几乎看不见。可此刻,他缓缓抬起头,装甲关节传来“咔嗒”的轻响,像是沉睡的战士重新握紧了武器。他向前走了一步,金属靴子踩在根须上,发出清晰的声响,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以,我们就要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K437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带着一丝金属摩擦的冷硬,却异常清晰,像一把冰锥,刺破了洞窟里的绝望。他的幽蓝火眸扫过格罗姆,扫过阿尔方斯,扫过穆拉丁,最后落在艾拉女王身上,目光里没有同情,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格罗姆猛地转过头,赤红的眼睛瞪着他,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不坐以待毙还能怎样?!啊?!你告诉我们还能怎样?!连世界都要没了!我们他妈还能做什么?!”
“做什么?”K437重复了一遍,声音没有提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做我们该做的事——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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