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在江面缓缓行驶。
水面如镜,倒映着两岸诡谲的乱石林,倒映着夜空中若隐若现的点点星芒,更倒映着惊轲此刻脸上深沉如渊的神情。
他一言不发,只是紧握着剑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像是要把这最后的、通往敌人巢穴的路,掐进骨血中去。
“全体上岸!”惊轲的声音低沉而利落地从船头传来,如同一把沉睡的巨剑出鞘。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一一扫过身后的玄柒、松谷鸣和几个随行的护卫,每一个眼神都仿佛在提醒他们:这一战,不光关乎生存,更关乎尊严与仇血。
船靠岸时,一片血色的晨曦正从天边透出,昭示着不祥的黎明。
毒龙滩的沼泽地靠近水面,一望无垠的泥地如同一块沉睡的黑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
惊轲带着人隐入泥泞中,步伐坚定,没有一丝迟疑。知道敌人惧怕光明,他们便以夜为暗,以死为誓。
突然,一阵异样的轻微震颤穿透脚下的泥地,像是某种活物在心脏附近游走。玄柒的身形微微一顿,太息一声:“他们藏在这里。”
惊轲目光一凛:“不是藏,是活着。”
话音未落,他右手一翻,掌中已多出一柄泛着幽光的短刃,刀刃只沾了极少的泥土,却足以让人战栗。他低声命令:“我带人往前,你带人往左,找漏洞进。别惊动他们,先观察,再动手。”
玄柒点头,将通知声压低到几乎听不见的水平,低声传令。他像影子般融入黑暗,往左侧密林中穿行。
惊轲则带着松谷鸣等五人,如死神的使徒,悄无声息潜入死寂的沼泽深处。
他们穿行不久,泥地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扫视周围,发现前方三丈外有一处奇异的“阵眼”。
那是一块勉强能站人的裸露石面,凹凸不平,暗中却有着某种奇特的结构,像是被层层叠叠的锁链缠绕过又重重砍断,留下极深的“爪痕”与“裂口”。
“秀金楼的忌讳。”惊轲低声冷笑,“他们在其中埋下蛊阵,也埋下死路。”
他上前一步,踩碎地上的陈年枯叶,压低声音:“我们得小心。除了穆兮颜,还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是一样的情况,而且,那幕后的人才是大麻烦。”
就在他话音未落,前方终于传来一声闷响。
那声音仿佛是巨兽在泥中翻身,又仿佛是某种隐形的锁链断裂,带着沉重的压迫感直刺耳膜。松谷鸣手一抖,手中一柄淬毒的短刃急转,砍向对面的浓影。
“砰!”短刃猛地劈在一块泥土上,竟像是击在活物之上,溅出几朵血雾般的暗红花瓣。
“他们在伪装。”玄柒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带着几分凝重。
惊轲不答,脚下猛然一踏,一道黑色的阴风如刀般割裂了前路。他眼神如电:“动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五名三更天精锐如同利刃划破黑暗,悄无声息地潜入那一片诡秘的沼泽深处。
四周,或许是夜枭的啼叫,在这一刻被风声一齐撕扯,发出阴冷的回响。
他们的脚步越来越深入,直至看见那一块块散落在泥泞中的残破尸身。
松谷鸣的瞳孔猛地一缩。尸体穿着九流门的服饰,却有不同的位置标志,有的是“下院”令牌,有的是“上院”徽记。
他们的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死寂,眼窝深陷,浑身无一完好,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掏空了灵魂。
更诡异的是,这些尸体被某种绳索缠绕,从头到脚、从四肢到腰腹,缠绕着一条条泛着冰冷光亮的金属索带,像一道道锁链将它们钉死在泥地之中。
“都是我们的人。”惊轲的声音冷硬如铁,“还有不少人没带回来……他们在秀金楼手里……死得连尸骨都认不出来。”
松谷鸣握紧短刃,眼神中多了一层血泪:“他们……把这些人的尸身……炼成了梦傀?”
“不是炼,是‘借’。”玄柒目光冷厉,指着尸体肩头一处微微泛着青光的烙印,“‘朝升暮落’,产生类似的‘梦傀’效果。那控制者……不是影骑,而是秀金摇铃使——他们用这些傀儡来掩护自己。”
惊轲沉默片刻,抽身后退一步,目光如刀:“我若活着,他们也活不了。”
他猛地一掌拍在地面,命令:“砍头!”
松谷鸣、玄柒与其余三更天精锐如同铁血刀锋,砍下那些被控制的同伴的头颅,动作狠厉、果断。
血水渗透进泥土,与沼泽中的血腥味交织成一幅阴森的画面。他们不是在清理敌人,而是在祭奠死者。
“他们怎么……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松谷鸣边砍边问,语气中带着压制不住的苦涩。
“秀金楼的蛊毒可骇了。”玄柒低声道,“这些傀儡不是真的活着,只是被操控的死尸,只有控制他们的摇铃使才会留下一点点痕迹。”
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风忽然从背后吹起,仿佛在耳边低语。
惊轲猛然回头,目光如剑:“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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